村上春树、安藤忠雄、柯布西耶......他们在旅行中找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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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需要对世界怀着好奇心,去往陌生之所,看见自己和世界的距离。就像村上春树所写的那样,“在异质文化的包围下、在孤立的生活中最大限度挖掘自己的脚下”。
01
保罗·高更
在这里我找到野性和原始
1887年 - 1891年
马提尼克 - 布列塔尼 - 塔希提
在去往塔希提岛之前,追寻与大都会巴黎不一样的生活环境, 曾经的银行职员高更旅居布列塔尼岛,在那里,他完成了一些早期画作。
布列塔尼是位于巴黎西北海岸的一个半岛,这里保留着传统的农耕生活方式。与繁华的巴黎相比,这个小岛上的生活成本低得多,也清净得多,不少艺术家和艺术团体在这里生活。高更就在这里与综合主义画家贝纳共同创作,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
“我热爱布列塔尼,在这里我找到野性和原始。当我的木屐在花岗石地面回响,我就听到我作画所追求的那种沉闷有力的怦然声。”
1887 年,在往返于布列塔尼的途中,高更去了马提尼克。马提尼克位于加勒比海,是法国的一个海外大区,高更在那里寻找“像野蛮人”一样的生活。
疾病迫使高更从布列塔尼提前返回巴黎,但他第一次有机会在热带环境中作画。
▲ 1889年,巴黎世界博览会
1889年,在巴黎举办的世界博展会上展出了包括塔希提在内的许多表现法国的殖民地建筑作品,进一步激起高更对那些遥远的土地的兴趣,尤其是法国探险家路易布干维尔安东尼提到,塔希提与地球上最快乐的社会不差分毫。
1891年,高更出发了。临别前,艺术家对妻子说,
“在塔希提岛, 在那宁静美丽的热带夜晚,我会听到我的心跳奏出甜蜜的淙淙乐曲,与周围的一切那么和谐。终于解脱金钱的困扰,能去爱、 去唱、去死。”
塔希提岛当然不是与世隔绝的人间乐园,尽管住在这里的居民自称是“上帝的人”。像大多数殖民地一样,“塔希提正变成法国。”也许因为这样的失望,高更开始用画笔开始描绘自己心中的乐园。至少,这比在现实中要容易得多。
02
勒·柯布西耶
变得稍稍像个贵族
1911年
东欧 - 巴尔干 - 土耳其 - 希腊 - 意大利
1907年,听从老师的指示,勒·柯布西耶遵从欧洲从16世纪以来形成的贵族“壮游”传统,进行了第一次长达四年的旅行。旅行的见识增长,让柯布西耶在1911年迫不及待地开启了第二次旅行。
在游记中他写道:
“不,人是不会厌烦旅行的。人只会因这种爱好而变得稍稍像个贵族。”
这是一次预算很少的旅行。多数时候,这个资历尚浅的建筑师和同行的朋友都住在沿路遇到的廉价旅馆中。据说在保加利亚曾经的首都大特尔诺沃,柯布西耶实在受不了旅馆的条件,跑下山靠着大树睡了一晚。
旅行的结果是厚厚的记录薄:柯布西耶随身携带的本子上画满了所见建筑的速写,并做了详细的记录。他在《东方游记》中感慨这趟东方之旅:
“东方时间,下午四点正是日耀中天的时候,我的快乐感到困乏,为许多遗憾淹没。”
柯布西耶并不赞成毫无目的的旅行,“我觉得得先学会独立思考以及提出问题的能力再考虑走天下吧……年轻时代的旅行具有深远的意义— - 此行像个美丽的大肚罐子,里面注满最深刻的内心感受。”
旅行中的见闻激发了年轻建筑师的斗志:“ 在肃静的圣殿里流连几个钟头,让我生出一股青春的勇气和坦诚的意愿:做一个合格的建筑师!”一些见闻和态度,后来被他写进了《走向新建筑》中。
03
阿加莎·克里斯蒂
像幽灵一样无忧无虑
1929年 - 1930年代
巴格达 - 伊斯坦布尔 - 伊拉克
凭借《罗杰疑案》,1926年,家庭主妇阿加莎成为了英国文坛的新星。然而,她的感情生活却并不顺利。这一年,她的丈夫出轨了。
接受了婚姻失败的事实,在好朋友的建议下,阿加莎决定离开家乡,去实现自己的旅行愿望。
▲ “车轮上的宫殿”东方快车
1929年,乘坐“车轮上的宫殿”东方快车,阿加莎远赴中东伊斯坦布尔并加入了考古队,认识了比她小14岁的马克思·马洛温,后者是一个考古学者。1930年,阿加莎嫁给马洛温,参与了马克斯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每一场发掘,她说这种生活“是一片难以捕捉的影子,像幽灵一样无忧无虑。”
异域风情开始出现在阿加莎的小说里。《东方快车谋杀案》完稿于伊斯坦布尔的Pera Palace酒店411号房间。1937 年出版的《尼罗河上的惨案》,是在埃及阿斯旺的Old Cataract(老瀑布酒店)完成的。
在《说吧,叙利亚》中,阿加莎调侃丈夫,“考古学家打包,有件事是毫无疑问的,内容主要是书......他们不情愿地抽出几本书,在腾出的空间里塞上衬衫、睡衣、袜子等等。”她也调侃与姐姐的离别:
姐姐眼泪汪汪地说,她觉得再也见不到我了。我已不为所动,因为我每次去东方,她都是这种感觉。还有,她问:如果罗萨琳得了阑尾炎,她该怎么办?我想不出我十四岁的女儿为什么会得阑尾炎,所以我只能回答她:“不要亲自给她动手术!”因为我姐姐名声在外,破疖子啦,剪头发啦,做衣裳啦,剪刀动得特别快。我不得不承认,她一般都能成功。
04
安藤忠雄
也许就这么一去不回了
1965年
横滨 - 纳霍德卡 - 莫斯科 - 列宁格勒 - 芬兰 - 巴黎
欧洲的柯布西耶向往东方的建筑。若干年后,东方的拳击手安藤忠雄在日本旧书店偶然发现柯布西耶的建筑作品集,决定动身去寻找这个伟大的建筑师。
1965 年,日本解禁海外旅游的第一年。没有旅游指南和海外亲友的安藤忠雄在奶奶的鼓励下,从日本神奈川县东部的港口都市横滨出发,途径纳霍德卡、莫斯科、列宁格勒、芬兰,耗费5个月的时间抵达巴黎。
出发当天,安藤忠雄和家人朋友告别,
“也许就这么一去不回了。”
旅程实在太长,当安藤忠雄抵达巴黎,80多岁高龄的柯布西耶已经因为意外去世了。安藤忠雄费尽周折地找到了柯布西耶的工作室,还去看了他大量留下来的建筑作品。
在巴黎寻访柯布西耶的建筑时,安藤忠雄遭遇过“五月革命”。后来去往更遥远的神秘国度古巴,更为切·格瓦拉和游击队深深倾倒。此后,这个半路出家的建筑师就把在日本成立的建筑事务所那支小小的团队称作“游击队”。
若干年后,安藤忠雄将自己的旅行经历写成文章,在记忆中重游那些曾经造访过的城市,他说,“直到现在,旅行从未在我的内心世界中结束过。”
05
简·莫里斯
我身为男人所见的最后一座城市
1972年
卡萨布兰卡
英国战后最伟大的作家简·莫里斯,年轻时是一个周游世界的记者。那时候他叫“詹姆斯·莫里斯”。
1953年,作为随行记者,他独家报道了英国探险队成功登顶珠穆朗玛峰的新闻,消息传到英国,简·莫里斯一举成名。在《欧洲五十年》中他回忆道:
“那一年6月,我和刚刚全球首次登顶珠穆朗玛峰的英国探险队成员同去白金汉宫,作为随同探险队的记者,我写的关于胜利登顶的新闻稿恰在伊丽莎白二世加冕礼的头一天晚上传抵伦敦。”
1972年,一直受到性别障碍困扰的简·莫里斯去往卡萨布兰卡,在这个摩洛哥最大的城市,简·莫里斯接受了变性手术,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他终于得偿所愿,成为了一个女人。更戏剧性的是,若干年后,她与自己离异的妻子重新举行了婚礼。
1974年,莫里斯出版自传《谜》(Conundrum),讲述了在这个城市的经历和感受:
“那晚,我穿过俗艳的街市,感觉自己活像童话中的角色,就等着脱胎换骨。鸭子变天鹅?厨房里的刷碗丫头变成新娘?比这些要奇妙得多,我对自己说:是从男人变成女人。这里是我身为男人所见的最后一座城市……”
▲ 1974年,简·莫里斯参加一个叫做 Dick Cavett Show的电视节目
在半个多世纪中,记者简·莫里斯游历了所有有人居住的大陆,观察了许多历史事件,描写了大多数的大城市,采样过世界上的许多文化。她写了不少游记。
“我拥有一段绝妙的时光,我希望,不论我的判断多么荒谬,或者我的任性多么讨厌,至少我生命中的某些欢愉感染了我的文字。”
06
村上春树
狗自是闲着,人也够闲的
1986年 - 1989年
希腊 - 意大利 - 奥地利
从1986年离开日本开始,村上春树开启了为期三年的的旅行。1986年,因为作品《且听风吟》收到关注,在书中,村上将文学评论家比喻成“嗡嗡嗡”的苍蝇,这趟去往异国的旅行,多少有些避风头的因素。
与妻子一起,村上春树展开的是真正的自由行,有时候在一个地方住很久,然后突然就搬去下一个想去的地方。
“勉强说来,我们是常驻游客。根据地设在罗马,若满意,就租个带厨房的公寓生活几个月,想去别处就又搬走。”
在希腊的米科诺斯岛,村上开始写作畅销小说《挪威的森林》。他自嘲在希腊的简单生活中锻炼出了长时间观察一件事物的能力,比如希腊的狗:
“希腊的狗在炎热的下午都想石头一般睡得死死的,端的纹丝不动,甚至气都不喘。就连希腊人都好像极难分辨出这种‘倒地狗‘是活着还是死了。我想用棍子通一通即可见分晓,但不知人们觉得狗被叫醒太可怜还是怕被狗咬,没有人那样做,只管定定地看着争论是死是活。狗自是闲着,人也够闲的。”
村上春树将这段旅行的经历写在游记《远方的鼓声》中,他不否认这本游记有些随意,因为他试图将亲眼见到的东西写得像亲眼见到的一样。
是的,在旅途中重要的是不是来过,而是体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