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建筑”工作室是张永和在1993年创办的一个很小型的建筑工作室,当初他只是想为 国家做点贡献,造几个房子后接着去美国当他的教授。 美国莱斯大学建筑学院院长把学院里的年轻教师分为两类,一类是思想家式的、不传统的 ;一类是关心空间和材料的传统的。当时在这个学院教书的张永和被分在后一类,而1993 年他回到国内却以同样的工作姿态被认为是不传统的。可能原因之一是,他对梁思成一代 和中国当代建筑过度重视建筑立面上表达的民族性和个性化,忽视建筑中对空间和材料的 探讨持批评态度。随后,在国内开始的建筑大潮中,忽而后现代建筑,忽而解构主义,各 种流行思潮只是被误读为不同的立面效果。对此,张永和还是持批评态度,也使他不得不 像一个理论家而不仅是建筑师那样卷入了中国的建筑大潮。虽然“非常建筑”尝试着建筑 了110多次,但其中大部分都没能进入真正的建筑阶段,完成的案例只有区区21件。然而 ,正是它的非常姿态,从虚头八脑的高度冲击着中国建筑,使“非常建筑”在10年之后成 了中国实验建筑的代言人和最有影响力的建筑工作室。 尽管张永和有完整的现代建筑的学业背景,但他强调,建筑设计应该从人生活的经历和感 受出发,而不是从抽象的定义和概念出发。所以相比起典型的建筑师,非常建筑的工作程 序是完全不同的,建筑师应该是创作型的,他们的工作是通过建筑来表现他们的建筑才华 。张永和说:“我们的成果不是表现,而是在研究中的发现。所以我们没有风格,也没有 形式的问题。”至于10年工作所产生的影响,张永和自嘲道:“我就像从床底下被拉出来 的黎元洪,本不是那个角色。” 当有质疑指出“非常建筑”有研究而没有文化立场的时候,张永和被迫应答说:“如果我 有一个立场的话,那就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至于中国特色是什么我还没想清楚,但对 社会主义的理解就是,社会主义不是处理个人问题的,它处理的是社会问题。在社会中那 些不是个人胜利者的人们在比如医疗、住房上也应该有基本的保障,这些方面都或多或少 与建筑有关,而这不是个人奋斗杀出一条血路的事,而是社会的事。”■ 趣味对话 ——张永和与艾未未 张永和是很职业化的建筑师,艾未未是没有建筑学背景的艺术家,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冲击 着中国建筑界。他们的对话也是对中国10年建筑的反思。 张永和:我对建筑的基本认识挺职业的,就是盖房子。但是我对杜尚感兴趣,具体的工作 还是挺保守的,虽然给人提供的房子就不一定那么保守,希望能在建筑上轻轻地拧一下。 艾未未:你这种保守还是基于建筑学的路,但问题正是,是否真有建筑美学这么一种价值 。如果是有,它就很容易被它本身的东西套进去。所以我不信有一个所谓建筑学美学这事 。做出好东西是不是那么重要?今天,建筑完全是一件文化的事情,而你所做的事情还是 独善其身的做法。对建筑学和当代美学持质疑态度应该是一个必要的倾向,而你做得不够 。 张永和:我也不信美学有一个清晰的定义,我信的是学院派那种不保守的方式,但是这个 信本身是保守的吧。你看吧,中国将会出来一批年轻建筑师,会是好趣味的守护者,比如 现代主义的极少主义。我挺认同趣味的,但是只剩下趣味就没劲了,因为这不构成建筑师 工作的基础。但是让我抛掉这个趣味? 艾未未:趣味注定是个重大问题。 张永和:其实如果有立场,有策略,趣味并不是那么没用。严重的是好像一群植物人在做 建筑,没有趣味。如果有趣味就不会有那么多热粉色的建筑,令人惊讶的是热粉竟是在广 州兴起,广州已经是那么湿热了,弄上热粉色,简直太没道理了。 艾未未:所以任何趣味必须放在美学的大范畴里,所以建筑师就不是做一个好房子的事, 而是要把美学扩大到文化立场上,好建筑师应该和文化立场有一个明晰的关系。 张永和:我的立场是很清楚的,但我也特别相信今天的世界是多元的。作为一个主张民主 2 非常建筑的平常心——舒可文 2004-01-07 的人,你必须给人独立选择的权利。 艾未未:我在路上忽然想到生而知之和学而知之,现在我感觉人应该是生而知之。我就是 怀疑你说的知识结构。做事必须分析现实的问题,所以建筑史不用学。因为人和民族会在 建筑上有表情,所以建筑不是为一个行当服务的。人怎么判定自己与外界的关系,这是文 化最大的诱发点,也是上帝给人留的一个口,让人自己来设计。教育不可能把这事弄明白 ,从没让人处于和谐的状态。行为的本性本来没有一个知识上的目的,可教育总是把一切 赋予目的。 张永和:建筑从经济上讲是主流的,我一方面在主流里,一方面又批判主流,这就带了两 顶帽子。我一直羡慕你,又盖了房子,又能对自己的处境有控制。我像信了教一样,我信 了建筑这个教。其实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写侦探小说。 艾未未:我不会陷进去,因为我不信这个事。对你来说,建筑是你最大的诱惑。 张永和:有时候我很奇怪,我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恶俗,对恶俗那么麻木?我也不认同那些 没道理的,但是我想,是不是人家有别的什么想法?是不是其中有更有意思的理由要考虑 ?我不是简单的对抗。 艾未未:说恶俗是相对于一种优越,优越的品位也是值得怀疑的,我不认为有哪种形态就 算是恶俗了,而是用法不当。我看到北京的建筑前都有个大雨棚,北京很少雨,这是为什 么?这种设计就是很没道理的东西。这些东西必须讲出来。你看看在电影里,古装片、武 侠片都在说什么呢,都在躲避问题,这是道德的全面崩溃。 张永和:所以,这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场真正的文化革命。■ “非常建筑”作品点评 1.拆修而不装修 ——人不应该是黄花鱼 公寓室内,北京1994~1995 这是张永和回国后设计并实施的第一个“工程”,这只是他自己的家,也是他的实验性的 作品。这是他目睹了无数典型的中国家庭里反客为主的景象后的一种反动。在那些家庭里 ,有限的空间被家具、电器、杂物等等无限的物质所填充,而居住的主角——人往往沦为 剩余空间里溜边儿的“黄花鱼”。 张永和对这个典型的两室一厅的单元进行了彻底改造,但是他的做法与当时流行的装修思 路正好相反,是“拆修”,是采取减法操作,拆除一切非结构的部件,这样,两个房间成 为一个,厨房与小客厅也被重新界定为类工作室的模糊空间,家具与墙合为一体,除此之 外,家中空无一物,“巨大”的房间中间只有一个小方桌。“拆修”思路,是让空间充分 敞开,是非物质性。按张永和的说法,室内设计是要寻找和恢复这个空间关系,而非创造 新空间。在这里,居住行为没有像往常一样填充空间、限定空间的功能,而把空间空了出 来。 2.小题与大题的链接 ——篡改被篡改了的 席殊书屋,北京,1996 北京席殊书屋是“非常建筑”第一个“公共”化的设计,也是没有外在形象的作品。这是 一个不仅需要“拆修”,而且希望探究和重释建筑与城市历史的“小”设计。 基地原来是被废弃的阅览室,通过“考证”,发现它在设计时是作为通道用的,于是试图 在理念上“追忆”和“恢复”通道及其交通功能,进而建立与城市的某种联系。最终,自 行车轮与书架拼合而成的书车,成为这一小空间被赋予的厚重理念的承载 多年以后,在故宫角楼边的一间茶室里,张永和以一种坦然的态度向日本建筑师矶崎新和 古谷诚章谈到这个早期作品的诸多缺点,这时它已被拆除、并且被戏剧性和寓言性地恢复 为最初设计的通道——原初设计、被封闭的历史、张永和的作品和通道化的现实,构成了 相互质疑、改写和擦抹的有趣的“实验”链。 3.一个建筑有几种可能性? ——在装置中分析 四影室,法国巴黎,2003 一个小空间、一个简单的建筑可以有几种可能性,在张永和看来,火柴盒式的建筑,也可 以有许多种可能性,成为好的建筑,甚至构成不错的城市。 “四影室”(4cameras)是张永和参加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影室”建筑/影像三人展的新作品,它是由四个以知名照相机品牌命名的小型展览空间构成。另外两个艺术家的作品 分别是电影和录像。这一次他把对照相机在西方文字里面意义的理解(在拉丁文中的意思 是“房间”,在英文中的意思是“黑房间”)作为生成设计思路的起点:作为获取影像的 设备和作为房间。进而分析两种影像与空间的关系,以及两个艺术家的作品内容与空间的 关系。设计由纯粹理性思维推导而出,广场、剧场、电影院、看与被看、明与暗、材料与 质感这些有关建筑的问题,都在与博物馆和艺术作品的临时关系中被带入了分析的状态。 张永和曾经专门解释过,“空间装置并不是描述记录另一个现实——建筑或城市,它是分 析的手段,既是研究的工具,更是现场经验”。 4.单体中的复杂 ——在建筑中体验城市 中国科学院晨兴数学中心,北京,1998 由建筑而及城市,或者关注建筑的城市性与城市的建筑性,对一个建筑师来说,大概超出 了“势力范围”,只是张永和虽然一直对建筑与城市的关系有着强烈的兴趣,关注建筑单 体与城市的复杂空间的关系。这实际上与他对建筑的研究是“一脉相承”的,他说过,“ 我们对城市的思考也经历着一个动词化的过程”。 建于1998年的中国科学院晨兴数学中心是“非常建筑”的第一个建筑作品,这是一个包括 科学家们除了进餐以外全部日常活动(从研究到住宿)的具有复杂使用功能的建筑。“数 学家们将步不出户,他们是否因此失去了经验城市的机会?既然数学家们不到城市中去, 是否可能把城市带到数学中心里来?”在建筑中引入城市性,或者说在建筑中体现对使用 者的深层的精神关怀,这是设计数学中心的出发点。 具体的策略是将所有空间分为垂直的五组,然后用不同的建筑元素(如庭院、玻璃墙、桥 等)限定组与组之间的关系。每组空间的室内外空间关系也因私密程度的不同(如单面透 明、双面透明、不透明)产生变化,因此,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的经验,就被转化为 从一幢建筑到另一幢建筑的体验。 5.改造与再生 ——历史就是历史 远洋艺术中心,北京,2001 随着城市的大规模改造和建设,旧有的城市和建筑格局正在成为历史记忆,对于北京这样 的历史名城来说,保护旧城肌理和古建筑就成为人们日益强烈的愿望。但是北京对城市/ 建筑的记忆不仅停留在旧城。在清华大学的一次演讲中,库哈斯通过大量的图片分析,“ 提纯”出他的有关北京城市保护的思路,即北京的城市保护应该针对自己的资源特点,而 不必谨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保护策略,保留不同时期建筑的重要遗迹,包括建国早期的 苏式建筑,就是延续北京城市的历史生命。 早在几年前,张永和已经在远洋艺术中心设计中,探讨了旧工业建筑的改造再生问题。它 原为位于东四环路东侧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基地上的厂房,改造保留原有的二层厂房,首层 用于售楼处及样板间,二层作为举行演出、展览等当代艺术活动的场所。 这个改造不但尊重原建筑的历史,而且试图明示工业建筑的空间秩序和结构逻辑;原有的 开敞空间尽量不分割,新做的玻璃建筑表皮更将大跨度混凝土框架暴露出来。因规划原因 被切去的部分厂房的痕迹,也被作为建筑生命周期中的一个阶段的记录被保留下来,成为 改造后的建筑立面。 6.另类乡土 ——表情要有针对性 水关长城“二分宅”,北京2002 “二分宅”巨大的、被夸张也被陌生化了的夯土墙,曾经是“公社”建筑群中最为直接地 挪用本土建筑资源的实例,却也成为最受争议的表情化建筑的例证,由于与当地文脉相悖 ,结果最原始的夯土筑法却成为施工难度最大的部分。 从策略上讲,“二分宅”是想实现对传统母题和当代现实的某种批判性介入,其中如夯土 墙的运用,就不仅仅是对传统符号的简单挪用,它更包含着对临时性的某种思考,也就是 说在“二分宅”貌似复古的衣钵下,实际上潜藏着更为“虚无”的颠覆性——包括它在开 4 非常建筑的平常心——舒可文 2004-01-07 阔的环境中的空间的内敛性,以及材料运用上的直接性与临时性。 “二分宅”是“公社”建筑中在气质上最为内敛的,两堵高高的夯土实墙将两个均质的空 间在入口处紧紧收束起来,入口被一棵树“封”住,厕身而过的铁梯联结着树后深凹的门 厅。庭院是一个“V”字形的向山岭和溪流开敞的绵延空间,山岭构成了它的另一面“墙 ”。“二分宅”首层只面向庭院的大面积玻璃窗,营造出既有传统四合院的私密性,又有 山林野趣的幽境。 夯土墙在室内亦保持了它的本色,作为协调,顶部的木纹板材和用做隔墙的密度板材均未 加油饰,板材的工业化的平整、精致和拼接处理与夯土墙的人工化层叠夯痕互为冲撞融合 ,这不仅是未经修饰的新/老建材的对话,也是当代/传统文化的特殊语境的“交流”。 7.地域观念 ——“形式跟随气候” 石排镇政府广场及办公大楼,广东东莞,2003 研究当地的气候条件和传统,试图利用现代建筑手法解决气候、环境、功能等问题,是自 柯布西埃以来诸多建筑大师着力探索的。当年在印度的昌迪加尔,柯布西就进行了大胆、 “粗野”的实验。后来印度建筑师柯里亚秉承这一传统,创造性地探讨“形式跟随气候” ,以及热带气候条件下空间的资源性。 石排镇政府办公大楼与柯布西埃、柯里亚和多西在印度的实践有着精神上的可贵的趋同性 ,在建筑技术和使用功能上,突显了强烈的中国性。 石排镇位于珠江三角洲,当地气候炎热潮湿,石排镇政府办公大楼设计进行了针对当地气 候的建筑学研究。首先,我们看到白色的方盒子被有节奏地“切”为三个薄片,不仅形成 两个办公楼间的具有纪念性的大阶梯和公共空间,而且南向被分割出来的柱廊兼具了遮阳 和纪念性;顶层的水平遮阳既减少屋面的热辐射,又作为一种建筑语言,连接又限定了薄 片间的公共空间。 8.建筑是个小城市 ——让城市更城市化 河北教育出版社办公楼,石家庄,2003 受利益的驱动和财富炫耀的需求,高层建筑的微型城市化已经是世界潮流。从城市角度看 建筑,建筑是个小城市,对一个建筑师来讲,这是一个质的“飞跃”,它意味着设计者开 始以一种更为开阔的视野和积极的态度介入设计。实际上,张永和在《小城市》一文中, 关注了北京的机关大院、深圳某局大楼中体现的微型城市、小城市、城市之间界限模糊所 带来的互动性:“房间与都市的差异是不可能抹杀的。但不能否定的是:如果一个城市中的 每一幢建筑,无论大小,都与城市发生一种积极的关系;每一个建筑空间都是城市空间的 延续;这座城市一定是个非常城市的城市。” 猛一看去,这最多是一个显得有些“酷”的办公楼,方盒子的轮廓和灰色调,只是中间“ 裂开”的空间里凌空穿插的楼梯还有点与众不同。其实,它是由三个部分像积木一样搭接 而成,下面两栋分别是出租办公楼和商业楼,功能包括出租办公室、会展设施、旅馆、餐 厅、书店、美术馆和室内篮球馆,顶部白色的三层才是出版社的办公空间。这是一个理性 化的空间处理方式,设计者不仅在内部空间把各种复杂的使用功能做了界定和区分,还在 外空间上把它强调出来,使这个小城市化了的建筑成为城市再造的积极部分。 9.环境不是趣味 ——环境是属于所有人的 西南生物工程产业化中心试验基地,重庆,2000 “建筑与文化”,或者“建筑与环境”,一直是建筑师、媒体和公众关心的问题,但是在 一个超速立项、设计和建造的时代,文化和环境,往往成为一些表面化的趣味。 实际上,“非常建筑”参加展览的作品就大多是与城市/环境有关的,也是最早通过装置 和展览的方式展现这方面的思考,他们的建筑作品也多表现出积极的关注。 这个试验基地位于重庆长江南岸,虽然临江,却因为规划退后的要求和用地已被平整的尴 尬事实,只能在被动中重新建立与环境的关系。建筑中设计了一系列的“穿透”,一个穿 透实际上是一个穿过建筑下到江边去的梯道,同时也为街上的行人提供了观景通道。穿透 连接街道与江面的努力,使该建筑既获得了微弱的城市性,也建立了一种与环境的积极关 系,反映出对山城的向往。在这里他不仅考虑到业主的利益,同时也关照到非业主的环境 利益,建筑虽不属非业主,但它构成的环境是与当地的居民有切实的相关。 10.作为公共艺术的建筑 ——诗意,但要谦虚 稻宅,日本,2003 单从概念上讲,“公共艺术”应该涵容“城市雕塑”,但是在国内,似乎公共艺术是城市 雕塑的一种更为时尚的说法而已,它确实反映了创作观念上的巨大差异。台湾艺术评论家 黄海鸣曾经这样概述:“(公共艺术)不要再专注于创造具象物件,责成观众对这物件专 注地回应,而是要创造人与整体环境的新关系,也就是无所不在、也不可言诠的偶发感应 。作品并不针对纪念一个事件、一个人物,不悼念、也不庆祝任何事物,不再现任何权力 中心,只是促成‘公共空间’的‘出现’以及‘交流’,不做无谓的添加,根据现场状况 ,找出场所中所缺的东西,以最少的介入去促成。” 公共艺术是谦虚的艺术,是需要引起社群“既私密又普遍”共鸣的艺术。 张永和今年在日本举办的第二届“越后妻有艺术三年展”上的作品《稻宅》,已经完全脱 离了展示场地,孤零地坐落在稻田边。它只是用简单的钢格栅制造,形式上是单纯的直角 折叠,在某种程度上是他2001年在深圳的公园雕塑《戏台》思路的延伸,既暗示它的雕塑 /装置性,强调它是空间的、建筑的、现场的(邀请游客和当地农民休息和欣赏风景)和 与环境发生关系的复合艺术。 外表上最为抽象的《稻宅》,是张永和最富于诗意的作品。它强化、也诗化了人们对季节 转换的感觉:春天,作品在水中投下倒影;夏天它漂浮在绿色的稻浪上;秋天它锚定在枯黄 的稻秆间;而在漫长的冬季,它将被埋藏在皑皑白雪中,这时,在它上面高悬的那个“克 隆”的小模型就会在视觉上提醒人们,春天即将来临。■ ※ 所有帖子仅代表作者本人立场。转载本站文章请注明出自“望麓自卑(www.wlzb.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