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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迟英

现在网上关于设计院的讨论很多，基本的结论都是以“劝退”为主。

偶尔浮现几个给设计院说好话、喂鸡汤的，其评论区也经常沦为重灾区。。。点踩率远高于点赞率。

但神奇的是：虽然设计院已经“破鼓万人捶”，但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嘴上过一过瘾。

回到院里，他们该加班加班，该熬夜熬夜，干劲十足，似乎再多的负面评价，也无法抵消他们画图的热情。。。

每当我向其他行业的朋友，描述设计师的工作强度与时长，他们总是笑着说：“肯定是因为挣得多呗，干得越多挣得越多，当然停不下来了！”

而当他们得知设计师的年薪后，往往会一脸诧异地问：“图点啥？”

是啊，图点啥？为啥明知甲方回不了款，商票兑不了现，设计师却依然噼里啪啦，不知停歇？

为啥明知奖金的发放和工作量并非线性相关，甚至干得越多错的越多，设计师却永远热衷于埋头苦干，哪怕需求都还没定下来？

毫不夸张地讲，我所认识的所有设计师，其工作勤劳程度，都是其他行业朋友的两倍以上。而且全都任劳任怨，工作起来不知疲倦，甚至连职场盛行的“摸鱼”行为都很少出现。

哪怕是最“偷懒”的设计师，放到其他行业，都必然算得上“劳动模范”，可以做到抛家弃子，不分昼夜，全年无休，随时随地开始认真工作。而且工作得理所当然，毫无怨言。。。

这种“院内院外”的强烈反差，让人不禁发问：

“为何设计院里的“卷王”比例，要远远高于设计院外？”

理论上讲，各行各业的人，基本素质都应该差不多。而且HR在物色员工时，“工作勤劳度”也都是正向考核指标，不存在行业差异。

设计院的HR真的是因为运气爆棚，所以总能选中那些勤劳程度最高的选手吗？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不是最“卷”的人都来了设计院，而是设计院让人变“卷”了。

也就是说，人，只要一进设计院，其“卷度”就会直线上升，甩没进院的人十八条街。

用心理学的术语讲，这种现象，叫做“操作性条件作用”的“强化”。

举个例子，如果把老鼠放进笼子里，在它的面前摆放一个鼠标，老鼠每点一次鼠标，就会得到一粒食丸作为“奖励”。

久而久之，老鼠点鼠标的“操作”就会得到“强化”，以至于这些“进笼”的老鼠，相比“没进笼”的老鼠，就会显得更勤奋、更“卷”一些。即老鼠的“卷度”得到了“强化”。

而如果把“笼内笼外”的老鼠，比作“院内院外”的人，是否就可以理解设计院对人“卷度”的强化呢？

似乎并不行。

因为设计院给人的“奖励”，实际上是不固定，甚至是不稳定的。经常一个图纸画半天告诉你白画了，或者好不容易出图了，告诉你甲方跑路了。。。

是的，设计师虽然干的是咨询服务，但其收费方式，却并不能向真正的服务业看齐。

真正的服务业，讲究的是“即时结算”。比方说你去打车，走多远就实时结算多远的路费；你去住店，住多久就实时结算多久的店费；你去找律师咨询，咨询几个小时就收几个小时的咨询费。。。绝不存在让人白干活不给“奖励”的说法（“白嫖”是可耻的！）。

所以按照一般的逻辑——既然设计师所受的“强化训练”并不怎么靠谱，经常付出努力却得不到回报，“强化”效果理应很差才对。。。

别急，我们先来听一个故事。

美国科学院院士，行为主义心理学家斯金纳，在年轻时的某个周末，被隔离在了实验室里。

彼时，斯金纳正在研究老鼠的“操作性条件反射”，但他却遇到一个窘境——用来投喂老鼠的食丸数量严重不足。

为了节省食物，他决定对老鼠的食丸进行“克扣”，即不再对老鼠按压杠杆的操作进行“即时奖励”，而是每经过一段间隔期，才给按压杠杆的老鼠分发食丸。

而在间隔期内，无论老鼠按压了多少次杠杆，它们都不会得到更多食丸。

事后，神奇的事情出现了——经过统计，这些被克扣“食丸”的老鼠，相比那些得到“即时奖励”的老鼠，其按压杠杆的次数，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神奇的是，对这些被克扣食丸的老鼠，哪怕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给它们投放食丸，它们按压杠杆的次数也不会减少！

反而是那些得到“即时奖励”的老鼠，一旦它们发现，按压杠杆不会有食丸出现，就马上开始“消极怠工”，按压杠杆的次数迅速减少。

看完这个故事的瞬间，我一下就顿悟了设计院盛产“卷王”的原因。。。

因为设计院的“奖励”模式，和那些被克扣食丸的老鼠，简直一模一样好吧！

正因为设计师的付出经常获不得回报，所以才对设计师点鼠标的行为产生了更好的“强化”效果！

以至于哪怕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奖励”，设计师点鼠标的频率也不会出现衰减！

（我对这一现象的理解是：如果我们可以明确“投入-产出”的关系，那么就不会焦虑，就可以更加从容地安排工作。而如果“投入-产出”关系不明确，就会让人产生焦虑，以至于必须通过不停地“卷”来抵消这种焦虑感，哪怕某次得不到奖励，也寄希望于下一次可以得到奖励的侥幸，最终就像“赌徒”一样，越输越赌，越赌越输，不能自拔矣）

也即是说，设计院这种让人“白嫖”的工作模式，竟然恰好是用来强化“卷度”的最佳模式。。。

这种模式，成功帮助设计院的“卷王”，站到了其他行业难以企及的高度，成为了打工界的“卷王之王”！

好的研究必须经得起检验，而斯金纳的研究成果，放到如今的设计院，竟然如此灵验。。。让人不禁感叹——
院里的“卷王”，和笼中的老鼠，到底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