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意识到艺术和建筑应该分开看待? 伊东丰雄:在设计仙台媒体中心的时候。一开始我觉得建筑要取得成功,必须具有美的元素。作为一个建筑师,我那时觉得我唯一该做的就是设计漂亮的建筑。在仙台媒体中心方案竞赛的时候我依然这么想。但五六年间,我与一起工作的普通民众、技术人员、官员以及各行各业的人们进行了很多讨论,我慢慢地转变了自己的看法。我发觉建筑的可能性远远超过所谓的“漂亮”,也开始明白作为建筑师本身与社会之间的联系。在媒体中心开放的那天,我第一次意识到,不管你怎样去尝试新的具有挑战性的设计,它依然有可能被大众欣然接受。我逐渐明白建筑的可能性所在,它能让人们更加自由,更直觉地主观地去体会空间带来的感受。 你研究过包豪斯和黑山学院这样的学校吗? 伊东丰雄:20世纪二三十年代,和艺术一道,在艺术能改变社会这一理念下,建筑原则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非常令人钦佩。但我们现在身处这样一个时代,建筑和艺术必须分道扬镳。如果建筑继续停留在艺术领域,那它将与社会格格不入,而这些疏离建筑师也将步入抽象理论的歧途。如今在博物馆里,很多建筑师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但我对此抱着强烈的保留态度。建筑师的位置应该在博物馆之外。 你认为建筑在多大程度上塑造社会? 伊东丰雄:想要让建筑在造福社会上有所成就,我们需要订立新的原则。即使只是一些小项目,当地的人们也开始理解建筑的语境了。但在更多的情况下,建筑师所崇尚的设计和公众想要的设计之间还有很大的鸿沟,如何填补这道鸿沟,架起沟通的桥梁也是我一直以来考虑的问题。如果我们不找到一个新的逻辑,将两方相结合,那么建筑师将很难在现代社会生存下去。 你认为培养新兴建筑师的计划很必要,但这个观点似乎与日本盛产著名建筑师的盛名相悖。你是否觉得日本建筑天才的成功与社会背景和教育体系相关? 伊东丰雄:传统上,我们的国家支持,同时也要求有处理细节和创造美的能力,但这些都更该归功于工匠和建设者而非建筑设计师。与我在海外的经历对比,我常常惊讶于日本的工人和建造者们所具有的技术能力,这样的技术支持扩大了日本建筑设计的潜能。举个例子,国外规定水泥墙的厚度必须达到30厘米,但在日本,即便是在地震带上,我们的墙体也可以达到只有20厘米的厚度,并且非常美观。日本建筑师受益于这样的环境。但当我们在海外工作时,我们和其他人一样,都面临着相同的困难。在材料选择上甚至设计本身,我们都面临技术限制。 我认为很多日本设计师能蜚声国际,是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为我们提供了迅速设计和建造有趣的建筑的可能。但这类建筑并不总是被社会所接受。相反,很多日本客户对设计本身毫无兴趣,只有在技术完全安全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同意方案。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建筑像符号一样传播到世界各地,因为他们的美观而被国际评论所接受。我在欧洲时,设计方案出台时会和客户进行长时间的沟通,而这些方案我最终都是相当满意的。 我认为日本设计师在抽象和概念领域很有天赋,他们能从众多信息中提炼出高度凝练的东西。 (伊东丰雄近年致力于自己的私人建筑学校项目,这一项目同时面向新兴设计师、小学和中学的学龄儿童、社会展开。他希望培养出的新一代年轻人能自由思考城市空间,更清晰地表达对于未来城市的观点和构想。) 本文来源于第一财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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