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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勒&沙利文建筑事务所（Adler&Sullivan），芝加哥大礼堂（Auditorium Building），建成于1889年

摩天大楼里总是有许多或温馨或离奇的故事发生，都市人也早已习惯了高楼林立的城市景观，但你是否想过参天大厦是从何时何地开始“占领”现代都市的？今天，时尚芭莎艺术带你了解现代建筑的起点——芝加哥学派。


高楼大厦平地起

芝加哥学派为何诞生？个中原因你可能很难猜到——这一建筑流派出现的直接“导火索”正是一场大火。1871年，芝加哥发生了一起持续整整三天的严重火灾，导致近300人死亡，约10万人无家可归，1.75万栋建筑付之一炬，成为美国19世纪最大的灾难之一。而起火原因也颇为无厘头，最广为流传的说法是一家粮仓里的牛把灯笼打翻了所致，侧面验证了蝴蝶效应的威力。


Currier&Ives《Chicago in Flames》（局部），木版印刷，1871年


大火后的芝加哥，1871年

虽然火灾带来巨大损失，但同时重建也意味着一种机遇，尤其为当地的建筑师们提供了大展拳脚的“舞台”。此外，在火灾发生前，由于工业革命和城市的发展，芝加哥的人口已激增至近百万，到19世纪90年代更是超过费城，成为美国仅次于纽约的第二大城市。人口的增加势必带来对更多空间的需求，房地产业迅猛发展，然而城市土地面积固定，因此建造高楼成为唯一选择。


芝加哥街景，约1880年

除了宏观上的原因，还有两个微观原因也十分关键：一是现代电梯的推广与使用。1853年，美国人艾利莎·奥的斯（Elisha Otis）发明自动安全装置，大大提高钢缆曳引电梯的安全，从而使得客运电梯得以广泛应用，也令摩天大楼的诞生变为可能。二是钢材价格的大大降低，推动了建筑中钢结构设计的流行。


艾利莎·奥的斯发明的电梯，1854年

无论是突如其来的大火，还是人口增加、电梯的推广，这些大大小小的原因都为芝加哥建筑学派做好了铺垫，一大批杰出的建筑师纷纷涌现，为现代建筑的兴起“添砖加瓦”，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结构与风格

芝加哥学派一词在学术界颇受争议。有建筑史学家指出，该短语暗指一种整齐划一的美学与概念。但实际上，当时的芝加哥建筑呈现出多样化的风格与创新技术，很难将其统称为一种流派。不过，由于这类建筑多用于商业领域，因此又被称为“商业风格”（Commercial Style）。


蒙托克大厦（Montauk Building），丹尼尔·伯纳姆（Daniel Burnham）与约翰·维尔伯恩·鲁特（John Wellborn Root）设计并建成于1883年


莱特大厦（Leiter Building），威廉·勒巴隆·詹尼（William LeBaron Jenney）建造于1891年

芝加哥学派建筑的首要特征在于使用钢结构与砖石包层。这不仅是因为钢铁价格下降，更重要的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当年大火以席卷全城之势蔓延开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芝加哥超过2/3的建筑采用木质结构。

因此，更为坚固的钢铁代替木材成为首选材料，并被建筑师威廉·勒巴隆·詹尼（William LeBaron Jenney）率先使用，于1885年建成家庭保险公司大厦。另外，钢结构还有一个好处：让墙壁承受建筑的重量大大减轻。如此一来，墙壁设计变得更薄，这不仅增加了可利用面积，也让建筑看起来更轻盈。




家庭保险公司大厦（Home Insurance Building），建成于1885年

除了与过去不同的结构，这类建筑的窗户也别出心裁，如今我们已司空见惯的玻璃窗立面正来源于此。当时的窗户设计被称为“芝加哥窗”（Chicago Windows），通常分为三段，中间窗用于固定，两侧窗可上下推动，以便于采光和自然通风。


芝加哥窗

在设计风格上，芝加哥学派更加简约大方，确立了现代摩天大厦的建筑美学。其灵感来源首先是新古典主义与罗马式建筑，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建筑师亨利·霍布森·理查森（Henry Hobson Richardson）的设计中。虽然他毕业于法国巴黎美术学院（Ecole des Beaux-Arts），但相较于新古典主义，他更倾向于风格粗犷的罗马式建筑，并于1887年建成了著名的马歇尔·菲尔德批发商店，形成了一种名为“理查森式的罗马风格”（Richardsonian Romanesque）。


波士顿三一教堂，亨利·霍布森·理查森早期作品，1872年


托马斯克兰公共图书馆（The Thomas Crane Public Library），由亨利·霍布森·理查森设计，1882年


马歇尔·菲尔德批发商店（Marshall Field Warehouse Store），1887年

其中，将这一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当属被誉为“摩天大楼之父”的路易·沙利文（Louis Sullivan）。他设计的建筑明显可分为三个部分：基座、柱身和平屋顶，并用突出的檐口来作棱柱体装饰，而这又与新古典主义如出一辙。


温赖特大厦（Wainwright Building），由阿德勒&沙利文建筑事务所设计，1890年

不过沙利文并无意照搬先人的建筑风格，而是更想创造一种独属于现代的建筑。他在设计时强调一种垂直性，建筑高度往往大于宽度；在运用钢结构上则更体现出一种诗意与表现力，尤其是上部楼层装饰性与地面楼层的平实风格之间的反差。




温赖特大厦局部

这种看似矛盾的风格则源自新艺术运动的影响，兴起于19世纪80年代的新艺术建筑将某些洛可可元素“现代化”，以充满活力的波浪形线条为主要特点，擅长运用花卉、植物和昆虫等自然元素，为现代建筑增添一种精致细腻的特质。




担保大厦（Guaranty Building），由阿德勒&沙利文建筑事务所设计，1894年

从钢结构的运用到设计风格的奠定，芝加哥学派无疑为后世摩天大楼的建造提供了雏形与范本。不过随着经济大萧条的来临，这一学派仅持续到20世纪初，直至40年代在包豪斯等现代主义美学的影响下，第二芝加哥学派才再次兴起……


第二芝加哥学派

第二芝加哥学派的崛起得益于德国建筑师路德维希·密斯·凡·德·罗（Ludwig Mies van der Rohe），他曾在1930-1933年担任包豪斯的最后一任校长。1937年，他来到芝加哥，成为伊利诺伊理工学院的建筑院院长；同年，包豪斯教授、匈牙利构成主义艺术家拉士罗·摩荷里-那基（László Moholy-Nagy）也来到芝加哥创立了新包豪斯（New Bauhaus），即芝加哥设计学院前身。


伊迪丝·法恩斯沃思之家（Edith Farnsworth House），由路德维希·密斯·凡·德·罗设计，建成于1951年


新包豪斯（New Bauhaus）

包豪斯的理念为芝加哥建筑界带来新的风尚，强调建筑造型与实用功能相结合。这与第一芝加哥学派中沙利文的思想也不谋而合，其主张“形式跟随功能”（Form Follows Function）也成为20世纪建筑与工业设计的信条之一。

第一座纯粹体现第二芝加哥学派风格的建筑是由密斯·凡·德·罗建成于1951年的湖滨大道860-880号公寓。值得一提的是，负责该项目的结构工程师为乔治亚·L·H·布朗（Georgia L. H. Brown），她是美国第二位获得建筑执照的非裔女性。




湖滨大道860-880号公寓（860-880 Lake Shore Drive），1951年

到了60年代，该学派进一步发展，并在结构工程师法兹勒·汗（Fazlur Khan）的推动下引入了一种全新的管架结构系统，为后来许多摩天大楼的结构设计奠定了基础，包括他自己创作的约翰·汉考克中心，以及世界贸易中心“双子塔”、金茂大厦等超高层摩天大楼。


DeWitt-Chestnut公寓大楼，世界上首座采用管架结构的建筑，由法兹勒·汗设计于1963年


约翰·汉考克中心（John Hancock Center），1973-1998年世界最高建筑，由法兹勒·汗设计

在许多人眼里，现代高楼大厦意味着千篇一律、缺乏美感以及与传统割裂，现代建筑巨擘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曾将高楼林立的纽约形容为“可悲的刺猬”。然而在芝加哥学派诞生前的19世纪70年代，受过教育的法国人依然不会用“建筑”一词来形容公共房屋、工厂和工人俱乐部；它通常指的是体现官僚资产阶级重要公共功能的建筑，如银行、政府办公楼、博物馆和宫殿等。


芝加哥街景，约1890年

可见，当时的建筑学本身就是不平等的象征，就像《新艺术的震撼》一书中写道：“穷人没有所谓的‘建筑’，他们只有贫民窟。”而以芝加哥学派为代表的现代主义建筑风格无疑为走向民主与平等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摒弃过多装饰，从而节约人力与时间，集中精力建立造型质朴而优美的高楼。正如沙利文所说：“对我而言，建筑不是艺术，而是宗教，而这个宗教是民主的一部分。”这大概就是该学派存在的最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