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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位于杭州临安的杨梅大棚大火，在阳光照耀下，大棚的外形呈现出科幻片般的景象。除了单薄的造价，其外观让大众最先想到的就是现代主义建筑——妹岛和世的匈牙利国家美术馆和路德维格博物馆，通过错落有致大小不一的塑料体块，实现片状屋顶的错落叠加。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大棚的搭建者是当地的一位果农，搭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提高杨梅的产值。




匈牙利美术馆—路德维格博物馆 ©Archidaily


杭州临安的杨梅大棚 ©摄影师：梅可嘉 图源：小红书


大棚由钢管加上多功能薄膜搭建而成，杨梅大棚的全部造价在六七百万元 ©一凡，图源：小红书

这引起了大众的讨论，一个建筑的成功，是否必然需要一个专业建筑师为其操刀呢？而成功的建筑到底是怎么去界定的呢？

作者｜Glo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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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主义与后现代主义
——对建筑能够改变什么的争论

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沃尔特·格罗佩斯（Walter Gropius）、路德维希·密斯·凡德罗（Ludwig Mies van der Rohe）、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并称为“现代建筑派或国际形式建筑派的主要代表”，在20世纪50年代以前，柯布西耶倡导的功能主义设计，采用现代材料，反装饰、提倡几何形等思想使其成为机械美学理论的奠基人，他认为产品的外形设计不受任何传统式样的约束，完全是按照新的功能要求而设计的，他们只受到经济因素的约束，因而更具有合理性，他否定设计上的复古主义和折衷主义。以1929年的萨伏伊别墅和1945年的马赛公寓为代表，他的许多建筑结构承重墙被钢筋水泥取代，而且建筑往往腾空于地面之上。


1947年，欧洲仍深受二战的影响，柯布西耶在这个时候接到了该项目，为遭到炸弹袭击后流离失所的马赛人民设计多户住房3002 图源：archdaily.com

1968年，在大西洋两岸学生运动高涨之际，文丘里在耶鲁大学建筑学院成立了“向拉斯维加斯学习”工作室，引起轩然大波，这个举动一度被视为“沉默的多数白人”的反动政治的一部分。正式引爆了建筑在高度个人化社会中的作用的争论，对于建筑学科是应当坚持社会效益和经济利益的平衡，还是为日益增长的消费需求服务，形成了两种立场。提到拉斯维加斯，大家一般将其视为欲望之城，崇尚娱乐至死。但经历了从最初由铁路工人和牧场主建立的西部狂野之城，到当下充斥着各种赌场和购物中心的商业城市的转变，拉斯维加斯用50年的时间重塑自己的建筑身份，同时，成为后现代主义建筑学者针砭现代主义建筑风一个靶向。


后现代主义建筑师文丘里，图源网络







《向拉斯维加斯学习》与《建筑复杂性与矛盾性》被认为是后现代主义建筑思潮的宣言。其后出版的《Eyes that Saw：Architecture after Las Vegas》又收录了大量媒体引用的的年表插图，及其合作者的档案文件。©The Architects Newspaper

建筑学的讨论应该都是基于当下的社会发展与需求。现代主义是工业革命后新技术、材料出现的产物，以及启蒙运动对古典主义的反抗。对于建筑师们而言，这一切仅在建筑领域的范畴中进行探讨与革新。尽管建筑师们更愿意站在纯粹的立场去完成设计，但建筑最终对社会产生怎样的效益，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问题。


对现代主义的反讽
——用外形和符号具象化的商业目的

文丘里在《learning from Lasvegas》里面认为，现代主义的建筑空间不是主要考虑因素，而在于其能够传递信息的符号和象征。在拉斯维加斯的商业系统里面，主要的三种信息系统概括了21世纪拉斯维加斯的建筑特点：信使系统（即各种标志物和广告标牌，Eg. 鸭子、棚屋）；外观系统（即各种风格外观的建筑物尤其是酒店、赌场和小教堂）；地点系统（街角的加油站，后面就有酒店的赌场，赌场前面有服务员的华丽的停车场）。




©知乎 @Archdevil

三种商业带之一的信使系统，将各种标志物和广告牌树立在建筑外立面上，让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上的人，远远就在众多竞争者中发现自己，并愿意停下来消费，而建筑和空间本身只起到了区别室内外的作用，广告牌却成了建筑物的唯一宣誓物。店招的早期，是某种更为直接粗暴的表达——典型代表是1931年由美国养鸭场农民Martin Maurer在Riverhead建造的，一座混凝土为材质的鸭子形建筑物，在1987年登上了《纽约客》（The New Yorker）杂志的封面，被文丘里视为是典型的符号化的建筑物，他认为，与其将烤鸭店做成鸭子形状，不如仿照拉斯维加斯的店招，将大招牌直接置于来往的车道上。


《向拉斯维加斯学习》一书出版后，巴西圣保罗市议会决定从根本上减少该市的标志和广告牌
清洁运动前的街道（左）清洁运功后的街道（右）©Leao Serva.Cidade Limpa(2011)


香港这种招牌林立、高低错落街道的招牌竟经历过数十年而不曾改变,从视觉上，霓虹招牌像一个视觉符号扎根在香港这座城市，诠释了“港味”本身，得益于本地对店招限制较少。
©Romant1cal 图源：设计便利店公众号

在文丘里看来，“长岛鸭仔”使用了将建筑变成雕塑的手法，使它本身就成为了一个符号：“在何处的空间与结构的体系直接服务于设计，并且装饰得到独立的应用。我们称之为装饰过的棚屋。”他认为当今的现代主义建筑在拒绝了显义式象征主义和琐碎的拼贴化装饰的同时，将整座建筑扭曲成了一个大装饰物，在清晰表达了装饰后，现代主义已成为一只鸭子。他反对的是现代主义范式化、国际化的统一建筑语汇，这种语汇的过度发展形成了一种无地域特色的建筑群像。但偏偏，像鸭子屋这样的建筑造型却始终能够夺得大众的目光，在众声谈论这种大型实体广告中，颠覆了对建筑认知的同时，也能反映出一部分建筑地标的出现带有明确的商业目的。


四川宜宾的五粮液瓶楼，为配电站装饰而成，楼高74.8米
是目前全球规模最大的实物广告 ©百度

只是，这部分“应运而生”的建筑得到的却是褒贬不一的评价。同是“没有建筑师的建筑”和“没有设计过的设计”，审美接纳度却大相径庭：五粮液瓶和巴城蟹庄被大众直呼丑陋，而前段时间大火的杭州临安杨梅大棚，却得到了大批专业建筑师的青睐。这不禁让人回想起大众审美反扑建筑师审美的作品，通常是那些有别于传统建筑形象，造型颠覆的建筑，或是那些解构主义的建筑，比如密斯-范斯沃斯住宅。

在文丘里自己的建筑作品里，大众通过建筑立面就可以知晓其设计意图。比如瓦纳文丘里故居，最著名的特征之一就是决斗棚屋顶，当外部元素上下缩放时，它“充满运动”，并在立面上滑动、压缩，重叠并创建不同的透明度层。




是后现代时代最具标志性的住宅之一，也是罗伯特·文丘里作品中最著名的作品之一
图源：Archdaily

文丘里为为自己的母亲（Vanna Venturi）在费城栗树山设计的住宅，对实现矛盾性在设计中运用的具 体方式给出了阐释。他指出传统要素（elements）在建筑功能改变的过程中会出现新的含义。在外观和布局中浅尝对于传统住宅内外装饰部剧的引用，并在房子中心设置炉台。同时，他非常直接地批判了密斯对于空间的简化，文丘里认为，这种均质化的简化在文丘里看来，在某种程度上是对问题的逃避。












密斯建造的范斯沃斯住宅，室内无柱的150平方米生活空间，厨房卫浴至于空间核心
摄影：Bill hedrich ©archidaily


精致与“媚俗”：
各种风格的杂糅，不同商业用途模糊的边界

拉斯维加斯市拥有许多这样“媚俗”的建筑，这些建筑指的是极端奢华。在那里还可以看到世界各地现有古迹的娱乐活动，例如埃菲尔铁塔或自由女神像，插入其他相互竞争的建筑物中，从而产生“大杂烩”式的错觉。







这座耗资100亿美元的城市绿洲位于纽约和Park MGM（即将更名为蒙特卡洛）之间，从拉斯维加斯大道延伸到T-Mobile Arena。一路上，砖砌人行道蜿蜒经过拉斯维加斯的Shake Shack前哨和其他露天餐厅，这是一个步行穿过的水景，让人联想到红海的分离和“幸福之舞”。



媚俗风格通常与购物中心、酒店、赌场和主题公园等商业建筑联系在一起，这些建筑试图通过奢华的外墙和华丽的灯光吸引公众的注意力。从这个意义上说，媚俗建筑的一些共同特征还包括夸张的装饰元素，如雕塑、框架和装饰品；混合了新古典主义、巴洛克和洛可可等建筑风格；使用闪亮和反光的材料，如玻璃、镜子和金属;强调视觉方面和财富或富裕的炫耀。


图源：Archidaily.com ©佛罗里达州塞米诺尔部落

“为了接触大众，物体的质量和哲学深度被放在一边，往往会扭曲其原始模型的美学和意义。”

建筑理论家沃尔特·本杰明（Walter Benjamin）是这种风格的忠实爱好者，他认为，这种媚俗的风格旨在为观众带来即时满足感，而无需在智力上投入，例如对高级艺术和装饰形式的舒适和直接的诠释。因此，通过吸收富裕阶层的典型元素，也可以在获得更高的社会文化地位的愿望下理解媚俗，这与精英更新的复杂过程有关。


图源：Archidaily.com ©99 percent invisible

“我所说的现代性是指短暂的，逃亡的，偶然的，艺术的一半，其另一半是永恒和不变的。”本杰明在其《建筑的哲学》中认为，现代主义建筑的真正任务是打破传统19世纪内部的保护壳，而不是设计新的手段来实现反动的欲望个性化的居住。


沃尔特·本杰明，图源网络

大量媚俗建筑的出现与几个世纪的社会变化相吻合，工业革命释放了大量劳动力供给，而城市化又增加了对生产材料的需求，生产资料除了满足基本需求外，还要令人愉悦。诺曼·福斯特在今年的威尼斯建筑双年展接受采时表示，建筑行业在慈善项目上具有巨大潜力来做得更好，做得更多，但一些个人优先事项和商业往往是主要障碍，因为任何实践，只要继续进行，就必须要有能力支付为其工作的人，这也是他的设计工作室与项目基金会之间没有绝对联系的原因。


诺曼福斯特在2023年建筑双年展上的住宅项目设计，旨在为流离失所的社区提供服务
图源：Achiworld世界之旅 ©本旅

时代的潮流取决于当代的需求，当民众的物质生活提高上来以后，或许对审美的需求也会相应提高。而此时，建筑产于建筑师的理念相对而言已被弱化。或许，建筑师的身份可以引领和预示世界的走向，但不会主导城市或思想的发展，城市建设和社会问题的解决还需要更多的建筑以外的视野渗透进来，诸如分化的阶级、土地制度、资金使用、各业态的相生相融等等。而建筑师，也可以成为解决社会问题的议程的一部分。有抱负的建筑师应该力所能及地参与到诊断、解决社会问题的行列中去，这需要他不仅有建筑学知识，更重要的是应有建筑以外的社会视野，用有关建筑的手段，来做出属于建筑师的社会改造努力。


发文编辑｜CNN
专栏编辑｜Mel
审核编辑｜Miran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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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
1.郑时翔：纪念建筑师文图里：他以戏谑的方式声援多元化XR31102.pdf (whb.cn)
2.AndyZheng:像拉斯维加斯学习？——如何看待街头广告https://zhuanlan.zhihu.com/p/143834205
3.《Reading Architecture in the Works of Venturi and SANAA》Reading Architecture in the Works of Venturi and SANAA | ArchDaily
4.《What Is Kitsch Architecture?》 https://www.archdaily.com/998854/what-is-kitsch-architecture
5.《Benjamin for Architects》Brian Elliott
6.《诺曼 · 福斯特 | 没有建筑师的建筑是最好的老师》https://mp.weixin.qq.com/s/ir4Dj7Kb1ou9iNMqqr0I4wArchiworld世界之旅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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