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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朝边境的两国城镇布局与村庄聚落

前言

最近电影《长津湖》的讨论持续霸屏，虽然笔者所在的哈尔滨由于疫情影院并不开放，但就连工作室最脱离社会的小兄弟也突然跟我说了一句——“听说电影长律（绿）湖挺好看”，弄得我一愣，以为自己20年的“长津（金）湖”读错了。话说回来，也不能怪年轻人们，毕竟朝鲜战争离现在也比较久远，一些关里省份对北朝鲜的认识也还停留在纸面上。但北朝鲜对东北人来说确实是不可回避的话题，整个东北三省如果说把大连-沈阳-长春-哈尔滨连成一条线的话，这条900公里的线趋近一条直线，而且是整个是一个大平原通道。在这条直线的东侧，充满着浓浓的朝鲜族文化，因为这边毗邻北朝鲜这个国家，东三省东侧有着大量的朝鲜族居民。当然，东北这条直线的西侧又有着浓浓的内蒙文化，西边毗邻内蒙古。


东北连线（图片来自百度地图）

笔者近些年不止一次在中朝边境游玩，基本走全了1千多公里的国境线，特别是今年五一期间冒着疫情又在国境线转了一趟，可谓感触多多，本来一直想回来写点什么，忙着忙着就无从下笔了。这两天在闲暇拿手机刷屏，看到很多网友借着《长津湖》电影又开始争论朝鲜战争正义性，以及抗美援朝牺牲这么大是否值得......这又勾起了笔者写点什么的欲望，也想蹭蹭热度，毕竟关于抗美援朝我们东北银（yin）更有发言权一些。


电影《长津湖》海报（图片来自网络）

一、中朝历史

笔者认为，现在很多网友是用当下的一些国际形势来评判过去的政策决定，这是并不客观和全面的，毕竟70年前的国际情况，现在的吃瓜群众是没法深刻认识和体会。从中国和朝鲜半岛的历史来看，由于其在我国东北的独特地理位置，一直是中国一个斩不断理还乱的心病，从1千多年前的隋唐时期就开始不断征讨朝鲜地区，甚至战争拖垮了隋朝。而后我国北方少数民族不断崛起甚至入主中原、逐渐融入了汉族大家庭，但是朝鲜半岛一直处于独立和半独立状态，没有被中国北方民族吞并，这也体现了朝鲜民族的韧性，也形成了在中国大陆版图东部唯一存在的国家。基于存亡齿寒的关系，明清时期我国又不断出兵朝鲜半岛，帮着朝鲜国对抗倭寇，直到甲午海战失败，彻底丧失了对朝鲜半岛的控制权。


现在的朝鲜半岛（图片来自网络）


明朝传教士绘制朝鲜地图（图片来自网络）

而在1950年的朝鲜战争爆发时期，国际格局是异常复杂的，朝鲜半岛必然成为了大国博弈的棋子。国际政治可以说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无论现在中朝韩三国关系如何如何，但在当时我国与苏联和北朝鲜是战略同盟，这是无可争议的历史。在如今，当笔者开车在中朝边境狂奔的时候，会发现在北朝鲜一侧，基本上是每百米一个岗哨，而在我国一侧基本很少看到边防军。这让笔者深深体会了战略纵深的必要性，如果对面驻扎的是驻韩美军，我国又是一种什么样的边防状态。

从历史、从地理和从情感，朝鲜半岛都是我国不可能放弃的战略要地，1千多年来从未放弃对这里的主动权。所以说，当时的抗美援朝对我国来说是“一场不得不打的战争”，这可能不是现在国人所能理解的时代属性，即使这场战争最后没有胜利者。


中朝边境的北朝鲜军人（唐家骏拍摄）

二、城镇布局

言归正传，说说跟建筑专业多少相关点的事。中朝边境从北始于我方的珲春市，再往北就是俄罗斯国境，距离海参崴也不远了，对海参崴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拙作——《海参崴的海》。边境到西南部的丹东市结束，再往南就是黄海。边境由于是沿图们江和鸭绿江为界，沿途大多是山谷的曲折道路，蔓延了1400公里。


中朝边境线（图片来自百度地图）

——边境城市

沿图们江和鸭绿江我国一侧，边境线集中在吉林和辽宁两省，从东北到西南有珲春、图们、长白、临江、集安和丹东等中小城市的城区依边界而建，其中吉林省的边境线占了大多数，边境城市也较多，而辽宁省只有丹东市城区毗邻北朝鲜，但丹东也是中朝边境的最大城市，也是唯一的地级市。边境沿北朝鲜一侧，从北开始也有罗先市、惠山市、新义州市等城市。我国上述主要地级和县级边境城市，除了珲春外主要特点都是沿江而建，而且大多被周边的山区环抱，形成了山水延绵的城区形态，因此城市环境优美，在加上江对岸就是北朝鲜地界，也为这些城市增加了神秘的魅力。这些城市另外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有对北朝鲜的陆路口岸，是和北朝鲜往返运输的主要通道。


边境两国城市（图片来自百度地图）


长白县陆路口岸（唐家骏拍摄）

我国上述沿线的这些城市笔者都不止一次走过，其中最北的珲春和最南的丹东，属于非典型的沿线城市。珲春并没有山谷环绕，而是毗邻日本海，说到这点是笔者心中永远的痛，由于晚清的无能，东北地区的东侧出海口被俄罗斯彻底封死，而珲春就是现在离日本海最近的地方，虽然能看到海但是海洋却被隔离在国门之外。而丹东作为抗美援朝的著名城市，网上介绍的较多，在此就不过多叙述。与珲春和丹东分别毗邻的就是北朝鲜的罗先市和新义州市。


珲春与罗先（图片来自网络）


丹东与新义州（图片来自网络）


丹东市两国铁路桥（唐家骏拍摄）


从丹东眺望新义州（唐家骏拍摄）

除了珲春和丹东外，其他几个我国沿线城市虽然经济基础一般，但可以说都是养老避暑的良好选择。其中长白县是笔者最喜欢的小城，也是最有典型特征的边境城市，因为这里与北朝鲜的大城市惠山市隔江而望，由于鸭绿江上游狭窄，致使两个城市近在咫尺，几十米宽的江面让两国城市如同一家，这是其他沿线城市所没有的景象，也是长白县的独特魅力。因此本文重点介绍一下长白县和惠山市。


图们市卫星图片（图片来自网络）


图们市边境广场（唐家骏拍摄）


临江市卫星图片（图片来自网络）


从临江市望朝鲜（唐家骏拍摄）


集安市卫星图片（图片来自网络）


从集安市望朝鲜（唐家骏拍摄）


集安市的沿江晒秋（唐家骏拍摄）

——长白县与惠山市

长白朝鲜族自治县隶属吉林省白山市，地处长白山南麓而得名，是长白山南坡旅游的栖息地。长白山南坡是中朝共同拥有的登山点，也是鸭绿江的发源地，鸭绿江从长白山而下，流经常长白县城区之南，而南岸正是惠山市，这是北朝鲜排在前几名的大城市。如果从下面的卫星图片来看，由于河流较窄，第一眼大家会以为是一个城市的内部小河，但实际上这是两个国家的界河。


长白县与惠山市（图片来自网络）

长白县的建城是我国典型的城市选址思路，城区南部为河流利于采光，北部为山区利于挡风，城区格局南北道路清晰，而沿江一带是广场和公园绿地，是代表性的山水小城。而对岸的惠山市的城市建设选址则没有北岸的优点，而且城市建设随意很多，随着山谷城区自由的蔓延，一些民房甚至不考虑南北朝向问题，基本属于无序规划的状态，看来北朝鲜的城市建设都重点集中在首都平壤。


惠山市东部城区（图片来自网络）






惠山市东城一瞥（唐家骏拍摄）


惠山市西部城区（图片来自网络）




惠山市西城掠影（唐家骏拍摄）

惠山市的城市从对岸来看，依然处于贫穷落后状态，大多建筑是低矮的平房，楼房也都处于年久失修状态。对岸的火车轰鸣和士兵凝视，更加加重了两岸城市间的差距。






遥远的近在咫尺（唐家骏拍摄）

——青年矿山

在漫长的国境线上，除了城市与村庄，在北朝鲜一侧还有一些乡镇级别的城区沿江存在，其中最有代表性也是建设最好的就是位于我国临江市附近的——青年矿山社区。青年矿山是亚洲排名靠前的铜矿矿区，北朝鲜于1968年开始开采，逐渐形成规模，至今矿区总人数已经达到了1万3千多人。朝鲜当局应该对青年矿山的建设非常重视，力争把这里打造成北朝鲜发展的窗口，可以说是举国之力来推动这里，甚至这里的建筑质量已经超越了惠山和新义州等城市。


青年矿山卫星全景（图片来自网络）


青年矿山住宅区（图片来自网络）




青年矿山远眺（唐家骏拍摄）

矿区的住宅依山而建，基本都采取了整齐划一的独栋小住宅形式，小住宅大多是两户联排，也都有自己的院落，在山坡上形成层层叠加的梯田效果，展现了秩序性较强的山水构图。在坡地住宅下部，沿江主街布置了办公、宾馆和会堂等公共建筑，相对于沿线其他城市，公共配套非常健全和完善。青年矿山就像一个偶像一样给北朝鲜自己打气鼓劲，从山坡上的标语似乎能看出北朝鲜的盲目自信，标语翻译成中文是——“祖国最好”。








青年矿山局部（唐家骏拍摄)

三、村庄聚落

1千多公里的中朝边境线，沿江两岸大多是山区环境，而在山坡上和山脚下延绵不断地的散落着两国的村庄建筑。特别是朝鲜一侧的村庄如实反映了农业国家的真实生活现状，与自然地貌相结合的朝鲜村庄却也成为了沿线风光的靓丽点缀。


——东线与西线

笔者把国境线在吉林省的临江市作为一个分界点，临江市东侧的国境线简称为东线，相反一侧简称为西线，大名鼎鼎的长津湖就位于东线一侧。之所以这么划分，一是临江市基本在国境线的中间区段，是沿线的重要交通节点；二是鸭绿江走向在临江市也发生了较大的转折，致使东线和西线的沿江风光也产生了很大的差别。


临江市分界点（图片来自百度地图）

东线一侧的鸭绿江属于上游区域，江面较窄且水流湍急，两岸也有着崇山峻岭之势。而西线一侧属于中下游，沿途水面较宽，同时修建了多个堤坝形成了一系列水库，而且周边山体趋于平缓，使得西线少了些浑厚大气，而更多是山川俊秀。总之，东线和西线虽山河迥异，但各有风情。从东西两线的朝鲜村庄来看，东线似乎经济相对落后一些，很多村庄也体现了规划的无序和建筑的混杂。从青年矿山开始，西线由于水库资源丰富，同时一些工业化小镇逐渐开始增加，鸭绿江中下游有了一些规模较大的朝鲜乡镇，一些朝鲜村庄也更加的条理化和规模化。


东线鸭绿江上游国界（图片来自网络）


东线的较大乡镇（图片来自网络）


东线的沿江村落（图片来自网络）


鸭绿江上游的雄伟风光（唐家骏拍摄）


西线鸭绿江下游水库（图片来自网络）


西线的大型乡镇（图片来自网络）


下游的水库村落（图片来自网络）


鸭绿江下游的俊秀景致（唐家骏拍摄）

北朝鲜一侧的山区植被相对较少，树木采伐比较严重，属于砍林补耕、增加粮食产量的做法，使得大多村庄在自然环境中比较孤立。一些村庄可能是集体兴建的原因，与我国相比，村庄建筑相似度较高，甚至可能是同期建设。村庄建筑基本以朝鲜民居的四坡顶为主，白墙灰瓦，在白山黑水之间也易于辨识。但朝鲜村庄也有自身的一个布局特点，与我国东北乡村建筑强调南北向不同，就是更强调随地形而走，一些村庄随着江河布局而建筑朝向比较自由。当然这可能与朝鲜乡村建筑开窗较小有关，建筑的朝向似乎没那么重要，而更加重视和场地的关系。


两国边界村庄布局对比（图片来自网络）






北朝鲜村庄聚落（唐家骏拍摄）




典型北朝鲜沿江民居（唐家骏拍摄）


北朝鲜边境沿线火车站（唐家骏拍摄）

——绿江村

边境西线的鸭绿江下游走到辽宁省境内，水域逐渐加大，同时也形成了包括浑江在内的多条支流，沿线景区不断，风光美不胜收。在水丰水库区域，近些年以宽甸满族自治县的绿江村为代表形成边境景区，这里被称为北方的香格里拉。


绿江村的卫星全景（图片来自网络）


浑江与鸭绿江交汇处（唐家骏拍摄）

鸭绿江与浑江在绿江村附近交汇，我国一侧山势险峻，朝鲜一侧山体舒缓，使得这里的山水集北方的壮丽和南方的灵秀于一身。绿江村的水库南岸有着星星点点的朝鲜族村落，这里的村落没有那么大的规模，更多的是融入自然山体、和谐共生。由于这里的植被丰茂，两岸村庄生态和谐，朝鲜一侧驻军也没有其他地区剑拔弩张的气氛，使得这里似乎没有国界，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两国世外桃源。






绿江村的清晨（唐家骏拍摄）




绿江村对岸的朝鲜农房（唐家骏拍摄）

结语

笔者走遍过大半个东北三省地区，中朝边界这条线路有长度、有山水、有民族、有文化，可以说是东北最优美最难忘的游览线路。当然笔者所到之处也不过是管中窥豹，这与一些吉林省研究朝鲜民居的朋友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他们常年在边境线进行村镇研究，会更有发言权一些，本文只是有感而发、抛砖引玉。

中朝边境由于北朝鲜的国情问题，属于不稳定地区，前些年的每一次朝鲜核试验都牵动着边境城市居民的内心，这大大影响了地区的建设投资。但这里又是那么的美好和动人，本文也希望这片大地能被更多的人所了解和熟知，也希望这里成为东北省份的后花园，在有早一日也能够经济腾飞。


浑江大湾（唐家骏拍摄）


苇沙河镇的落日（唐家骏拍摄）


边境山区的秋天（唐家骏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