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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洲，曾经有一个国家在二战后建立，又在短暂的几十年后瓦解，它存在于一个特殊的历史时刻，也建立在一个特殊的地理位置。

这就是南斯拉夫，南斯拉夫的建筑如同这个国家的存在一般，特殊，神秘与模糊。

南斯拉夫的现代主义在近期被重视的开端，是一系列网红野性主义雕塑。在六七十年代，铁托为了纪念二战的牺牲和纳粹集中营遗址，委托了艺术家设计了近万座纪念碑，被称作“spomenik” （塞尔维亚 - 克罗地亚语/斯洛文尼亚语中的“纪念碑”）。

它们是苦难的见证人，它们是一代人的具体神话，它们是愤怒的对象，它们是胜利的证明。


01
背景

1945年二战结束，南斯拉夫联邦人民共和国成立，伟大的共产主义斗士约瑟普·布罗兹·铁托，将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纳、马其顿、黑山，这六个彼此都有复杂民族纠纷的共和国，组成新联邦，执掌这个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者联盟长达35年。



虽然身在社会主义阵营，但是铁托执政的南斯拉夫却与苏联保持距离，坚持独立和不结盟运动，同时南斯拉夫也是唯一没加入华约的社会主义国家。

在1948年，铁托正式与苏联决裂，极力摆脱苏联的发展模式。同时也寻求自己经济开放的策略，在文化与管理上也寻求着西方一样的开放自由。


铁托

铁托设想了一个多样化的乌托邦社会，纪念碑的设计和建设，十分切合铁托时代的需求。

纪念碑建设时使用的人力，完成后配套的广场、公园，积极调动着铁托时代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参与。年轻人的历史教育、价值观教育、审美教育，几乎同步完成。

考虑到南斯拉夫当时的状况，国家通过建筑竞赛采购设计，受邀的艺术家和建筑师们具有极大的自由度，因此才有我们今天看到的野性，具有个性色彩的大型纪念碑。

加上这些雕塑毫不考虑场地，而且几乎无规律地散布在南斯拉夫各个地方。这些雕塑宛如来自外星文明的遗物。每一个雕塑都代表着自己的主题。



这样繁荣的艺术创作一直持续到了80年代铁托去世，随后南联盟各加盟国之间的民族矛盾加剧，1991年开始，这个国家终于开始分崩离析，并演化为长达十数年的战争。

战争到2000年前后结束，随后在2003年，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正式更名为，塞尔维亚和黑山。曾经的南斯拉夫这个国家彻底从地图上消失。

巴尔干半岛在铁托死后持续着战火，南斯拉夫内部民族分裂对立，新旧秩序和形态不停更替。



这些1945年到1980年树立起来的纪念碑们，没人知道总数究竟是多少，又有多少被毁坏和正在毁坏。

根据有限的文献资料，按照上世纪40年代到60年代的纪念碑建设速度，推测全部数量应该超过4万座，但真实情况早随着90年代初南斯拉夫的解体遗失，成为永恒的未解之谜。



曾经富足的社会主义强国变成了巴尔干火药桶，而这些诞生于那个时代的雕塑建筑，则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曾经共同创造他们的人们相互厮杀，并归于沉寂。

直到互联网时代，再次受到全社会的关注，也许这一次，它们能为自己所在土地再次带来希望和繁荣。


02
莫斯拉维纳人民革命纪念碑
Spomenik Revolucije Naroda Moslavine



根据设计师Dušan Džamonja的说法，该纪念碑代表了克服死亡和失败的“胜利之翼”。有趣的是，雕塑的“翅膀”是不对称的，一个翅膀有两个边缘，而另一个有三个边缘，该翼的五个边缘中的每一个都象征着南斯拉夫的五个共和国。



这种不平衡使雕塑具有动态的形状，就好像翅膀在运动，或者好像它是一只准备飞行的鸟。

与此同时，雕塑的带肋方形底座代表了进入景观的管道，“胜利之翼”从中获取能量，就好像雕塑本身吸收了那些在这里丧生的战士的精神。



混凝土中强烈的轮廓和线条象征着动态，飞行和力量，而金属核心则是坚定和统一的诗意转置。

雕塑中央圆形立面中的蜂窝徽章，由方形抛光铝片组成，充当着物理媒介，牺牲战士的精神或“生命之光”被保持在其中。

这种充满力量表达的粗野主义风格，也切合追忆先烈、直面当下、重建未来的表达。使得这些脱胎于抽象主义和象征主义的立体构成的纪念碑，迸发出极具未来感的面貌。



约瑟普·布罗兹·铁托希望通过纪念碑让人们意识到，战争为前南斯拉夫打下了按照当前形式继续存在下去的基础，而不是偏向这个多元社会中的某个群体。

这些纪念碑旨在将所有人都团结在一起，“为建设伟大的南斯拉夫而共同奋斗”。


03
苏捷斯卡战役纪念碑
The Battle of Sutjeska Memorial Monument Complex in the Valley of Heroes



这座石坛于1958年完工，为了纪念当时二战中南斯拉夫最残酷的战役之一，在其下方设有一个地下室，里面存放了3000多名阵亡战士的遗骸。

该建筑由两对巨大的19米高的白色混凝土分形墙组成，以尖锐的角度翱翔天空，是他们对“反重力”建筑的暗示。



其中雕塑的内部底座是由一系列紧密排列的混凝土蜂窝结构制成的，当它延伸到更高的天空中时，密度似乎逐渐减少。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密度变化似乎使它能够像它一样“漂浮”。这是当时南斯拉夫最大，最复杂的纪念项目之一。



该纪念碑既是山谷的守护者，也是战场上阵亡战士的灵魂的“接收器”。

仔细观察，人们可以在结构立面的分形图案中辨认出解构的人脸，体现了在苏捷斯卡战役中阵亡士兵的精神。

社会主义时代的建筑遗迹从来都不仅仅是视觉魅力的来源。相反，它们起到了失去政治远见的纪念碑的作用。

“就好像这座建筑把我带回了我自己的记忆，同时也回到了集体记忆中，一个已经消失的国家所分享的经历，”瓦格涅尔斯在电影中说。


04
花卉纪念碑
Cvjetni spomenik



花卉纪念碑是为了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Jasenovac强迫劳动和灭绝营被处决的数十万受害者。

该纪念建筑群的主要元素是一个24米高的六瓣花开花形状的混凝土雕塑。在纪念碑下方，在其内部，有一个地下室，其底部排列着铁路，铁路连接曾经将囚犯带到这里的死亡集中营。

同时，酷刑区和坟墓的特点是浅层起伏的土堆和地下空洞。

营地周围还包括人造湖泊，当您沿着木板路接近雕塑时，您会看到它在人造湖泊中庄严地反映出来。这种宁静的反光效果，让观众自己处于一种非常繁琐和沉思的状态。



最后，一条由铁路扎带（枕木）制成的长路从公路通向纪念碑。“花卉纪念碑”建筑群，从揭幕到现代，被许多人视为世界上最著名和最引人注目的种族灭绝纪念馆之一。



在设计这座纪念碑时，Bogdanović的意图并不是要制作一座直接体现暴行的纪念碑，人们认为，在纪念碑内过于生动地描绘营地的残暴行为，可能会加剧族裔紧张和分裂。

因此，它选择了向天空开放的花瓣形状，不仅象征着生命和重生，还象征着克服痛苦，永恒的更新，最重要的是宽恕。


05
伊林登纪念馆
Ilinden Memorial



这个纪念碑纪念了参加1903年反对奥斯曼帝国的伊林登起义的抵抗战士，同时也缅怀着人民解放斗争（WWII）的游击队战士。





关于这个造型许多人认为它酷似心脏，病毒，但更多相关的来源认为它来自于带尖椎的“锤”（武器），是抵抗和权威的象征。

纪念馆的设计看出了南斯拉夫艺术的自由程度，而南斯拉夫的建筑形式直接体现了南斯拉夫意识形态模糊的定位。


06
Banija和Kordun人民起义纪念碑
Spomenik ustanku naroda Banije i Korduna



由设计师Vojin Bakić创作的这个纪念碑并不一定直接或公开地象征着该地点发生的战斗或悲剧的任何特定方面。

相反，它是一件纯抽象雕塑的作品。Bakić在其中倾注了大量的个人情感，他将纪念碑献给他的四个兄弟，他们都死于1941年乌斯塔沙的雅多夫诺死亡集中营。



虽然它的形式并不一定传达任何特定的象征信息，但其表面的反光不锈钢通过辐射的能量创造了一种平静的氛围，建筑物的银色曲线似乎随着光线而脉动。

也许Bakić希望象征性地为这个长期忍受黑暗的地区带来新的光芒。



当太阳在地平线上以直角落下时，结构的抛光金属面板被照亮为明亮的红色色彩。当从远处低谷仰望纪念碑时，这种效果尤其明显。

这种对纪念碑反射效果的放大，不仅强化了上述“光明战胜黑暗”的象征性，还使纪念碑呈现出一种灯塔或灯塔的外观。



这个进一步的象征性“灯塔”维度表明，这个建筑群是一种力量，除了提供光线外，还旨在充当该地区的指南或指南针。

"...雕塑，尤其是纪念碑，应该是被剥夺了功利功能的建筑，是对空间的纯粹诗意征服，并与之建立了新的人际关系。” Bakić本人如此说道。

在当时苏联，现代主义已经被批判成“腐朽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而苏维埃建筑用新古典主义与帝国主义，来表现社会主义的建筑风格。

南斯拉夫与苏联决裂后，南斯拉夫虽仍为社会主义，但建筑艺术却拥抱了现代主义，运用现代科技，设计具有现代表现力的建筑。


07
结语

南斯拉夫的建筑表现代表它走向了现代化，它也在城市住宅中找到自己特有的方式。我们塑造了建筑，建筑塑造了我们，南斯拉夫的历史与建筑紧密联系在一起，一样地具有多样性，复杂性和模糊性。

南斯拉夫的建筑与历史向我们展示了除两大阵营之外的第三种社会可能性，追求个体与集体，平等与差异的平衡，在我们今天贫富差距巨大的社会中显得尤为重要。

南斯拉夫建筑不只是一个网红流行文化，它也是一个值得了解的社会形态。

这些纪念碑最初意指引领一个乌托邦式的未来，虽然历经动乱，却最终保留了下来。

有些人看到这些纪念碑便会触景生情，忍不住怀念那个“更好的时代”；另一些人则将其视为不可言说的痛苦回忆。

这也是如今纪念碑处于各种损毁状态的原因。有些纪念碑有人守护，甚至还建造了小型博物馆，另一些则破败不堪，无人打理。通过这些不可思议的纪念碑，游客能够一窥前南斯拉夫昔日辉煌的历史。

了解这片复杂的地区可能要花一些精力，找到这些纪念碑更是困难重重，但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这些纪念碑是前南斯拉夫的精髓和本质所在。


资料来源：
1.https://www.calvertjournal.com/
2.https://www.spomenikdatabase.org/
3.https://www.jankempenaers.info/works/31/
编辑：江雯晴
责编：吴昕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