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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寺院应该是访问京都时最常做的事情，有人喜赏樱、有人好赏枫，也有历史迷在庙里思古幽情，以及像我们的会员一样去做佛教文化交流的。

但京都数百年来作为佛教国家的首都，这里的寺庙就也必定会在文化、政经上都担负着使命，它们的诞生、存续都有着别样的理由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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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 战乱

织田信长进京的时候（1582），因为没有住所，所以住到本能寺内，却因为手下明智光秀叛变而死于非命。

今天的本能寺已经和当年的地点不同。现在它位于河原町通，教派是法华宗本门流，本尊是日莲曼陀罗本尊，规模较小，但曾因“三劫局”和“本能寺之变”而闻名，内有织田信长纪念碑。



它是彻底改变了战国历史的寺庙，此后丰臣秀吉开始登上历史舞台的核心。


幕末的“禁门之变”（1864）时，想着要“尊王攘夷”却攻击皇居的长州军，则是以京都近郊的岚山，现在大受欢迎的赏樱景点天龙寺作为大本营。

那一次天龙寺毁于兵灾，和长州关联深远，于今还可以在天龙寺的塔头弘源寺看到木柱上的刀痕。

但天龙寺本身和政权纷争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天龙寺原址曾是平安时代承和14年日本嵯峨天皇的檀林皇后开创的檀林寺。进入镰仓时代，建长6年后嵯峨天皇在此兴建离宫竜山殿，并建了净金刚院作为佛寺，后醍醐天皇在此度过了快乐的少年时光，在他亲政后不久，被足利尊氏造反夺取天下。足利尊氏成立室町幕府，并聘请梦窗国师开创天龙寺，为后醍醐天皇超度亡灵。


同样曾作为军营的寺庙，还有协助幕府维持京都秩序，让维新志士闻风色变的“新选组”，他们所驻扎的壬生寺，目前因为司马辽太郎的小说《新选组血风录》而成为知名观光景点。




开启了日本战国时代的应仁之乱是发生于日本室町幕府第八代将军足利义政在任时的一次内乱。这次内乱几乎毁灭了京都，境内众多寺庙神社被毁，其中奇迹般留下的有大报恩寺，它是位于市区的寺院，也是京都市内最古老的木结构建筑，隐藏在一片民居之间。



另外在战乱中幸免的醍醐寺五重塔，是现存日本最古的五重宝塔。这座寺庙因丰臣秀吉的“醍醐花见”而大大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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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与斗争

将军创建的寺庙，多多少少都带着点斗争和血腥味。

有政途失败的产物——银阁寺。它是足利义政为躲避内战为自己创造的别宫。一生郁郁不得志的他却很有文人天赋，后来根据他的法号改名慈照寺。义政将自己所倡导的美学集毕生之力反映到了银阁寺的建造上——东山文化的精髓“简素枯淡”被完美融入其中，整个寺院看起来有一种“轻奢朴素”的气氛。



有退休了还要拉踩的——金阁寺。金阁寺始于室町幕府的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原是将军别墅，在义满死后遵其遗嘱改为寺院。因为足利义满法号鹿院，所以命名为鹿苑寺。




金阁的修法大有讲究，它分成三种式样叠在一起。最下面代表天皇公卿的传统式样；中间是足利义满自己所代表的武家建筑；而他自己退休后皈依禅宗，很有心计地把极具中国特色的禅宗佛堂式放在顶层，表明自己所代表的禅宗已经超越了将军和天皇，已经从世俗斗争中超脱出来了。


而东西本愿寺的对峙就带着浓厚的政治斗争气息了。

（西）本愿寺由1591年丰臣秀吉重建，里面有一颗堪称京都“镇市之树”的400年老银杏，枝脉极为延展硕大。



丰臣秀吉死后，他守护和重建的本愿寺成为德川家康的心头大患。而本愿寺内部继承人也发生了争论，德川家康趁机下令将其中一脉的净土真宗大谷派分立，建立东本愿寺，原来的本愿寺被称为西本愿寺。



在幕府末期，东本愿寺是誓死保护德川幕府的拥幕派，与西本愿寺“尊皇攘夷”派呈相反立场。


但是也有寺庙能让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都非常重视，那就是比叡山的延历寺。1571年，净土真宗势力过盛，经常发生被称为“一向一揆”的圣战起义，因此织田信长开始了大规模的“灭佛”行动，并且最终波及延历寺，被付之一炬。

其后，药树院全宗、正教坊诠舜等人获得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的支持，乃重建诸堂，使该山大致恢复旧观。迄今为止，亦仍为日本佛教之最大道场。



当然也有纯粹的为了支持佛教发展的如镰仓幕府将军源赖家创建的建仁寺，开山鼻祖为“茶祖”荣西禅师，到现在建仁寺都会在每年重现当年的四头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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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刀之下，为求心安

作为首都，京都及附近地区经历的战火无数。大河连续剧《龙马》中有一段话，是后来成为龙马夫人的阿龙说的，大意是说她最讨厌武士，武士整天打来打去，市民就得家破人亡。是以，打了很多仗的武士，为了弥补战火杀生的罪孽，经常捐钱盖庙，来自我安慰。



其中很有名的一座，就是战国大名藤堂高虎斥资兴建的南禅寺三门，理由是悼念把丰臣秀赖和淀殿母子逼上绝路的“大阪夏之阵”（1615）中阵亡的本族人和将士。藤堂高虎原来是秀吉的属下，但看家康情势大好，一头热的投靠往家康，他是“忠臣不事二主”的最佳反例，一生换过7个主子。


由将军捐赠重修的还有清水寺，清水寺始建于778年，是京都最古老的寺院，但曾数次被烧毁，目前我们能看到的建筑是1633年由将军德川家光捐资重修的，因此现在的它已经是江户时代的建筑了。



应仁之乱中被悉数烧毁的皇家御寺仁和寺，也是由江户时代德川幕府将军德川家光捐赠修复重建，并将京都御所内的紫宸殿、清凉殿整体迁建到仁和寺，成为现在的金堂和御影堂。重建了五重塔、二王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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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离得开皇室

作为千年首都，京都的寺庙神社难免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中以皇室亲王出任住持的“门迹寺院”们最为“风光”。

如日本天台宗三门迹——青莲院、三千院、妙法院。它们与皇室关系颇深，不但庭园设计相当考究，也藏有一些皇室文物。



而大觉寺门迹则是公元876年，由嵯峨天皇的离宫改建而成的。这里是历代法亲王住持的门迹寺院，所以又名嵯峨御所，有着浓厚的皇家背景；境内东侧的大泽池是日本最古老的庭园池之一，也融合了中国古代庭园建筑的风格。



再有就是以萝卜出名的圣护院了。创立者为增誉。日本修验道的中心寺院之一。是代代由出家的日本皇族担任住持的门迹寺院，江户时代后期曾二度作为假皇居，很有日本皇室色彩。




而由皇室创建的寺庙更是不胜枚举。

首当其冲便是东寺。桓武天皇迁都平安京(就是京都)的同时，建造了东寺、西寺两座寺院，等同于护国寺。京都建城的时候，山寨了大唐的京城长安和东都洛阳，所以当时京都东边叫做洛阳，西边叫做长安。西边长安处在西京的桂川流域的沼泽地里，加上地势不佳，很快就被废掉了，所以只有东寺保存了下来。另外这也就是日本古代诸侯上京也叫“上洛”的原因。



后来即位的嵯峨天皇823年将其赐给了历史上有名的弘法大师空海，自此密教(真言宗)在日本开始发展，它也成为佛教真言宗东寺派的总本山。

毁于战火的仁和寺也是由公元九世纪由宇多天皇创建的，后宇多天皇和各代法亲王均在此出家，此处便成为皇家御寺。因为有许多皇子、皇女于此落发出家，所以又称为御室御所，其内种植的樱花也相呼应得被称为御室樱，所成派系叫御室派。



上面提过的南禅寺因为是首个由天皇成立的禅宗寺院，所以在当时是规制最高的寺院。室町幕府根据中国宋代五山之制确定了京都禅宗临济宗五大寺——即京都五山——南禅寺是五山之上的存在。



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存在就是寂光院。据说是由圣德太子于594年（因为年代太久远，已经不可考）创建的天台宗尼庵。后来源平之争平家灭亡后，安德天皇的母亲，也是平家唯一的幸存者建礼门院德子由此寺出家为尼，度过了寂苦的最后岁月。




皇室改建的著名寺庙有西芳寺，它最早是圣德太子的别宫，后改建为西芳寺。可以说是京都最傲娇的寺院了，明信片申请入寺，还可能有被拒的风险。并且参观前要先抄经。



还有被京都人称为西之御所的妙心寺，是1337年由花园太上皇将自己的离宫改建的，从名字就能看出它的“皇室背景”。




与皇室有关的寺庙还有两个绕不过去。

一是平等院。最早是嵯峨天皇的儿子、左大臣造园家源融在这里造了别墅。其后有阳成天皇、宇多天皇、朱雀天皇先后构建别庄。直到1052年，时任掌控王朝大权的关白(相当于中国的宰相)藤原赖通将继承的别宫改为寺院，命名平等院。它由天台宗和净土宗共同管理，但行政上不属于任何宗派。



二是泉涌寺。由月轮大师建成于1218年。它是天皇的陵寝，寺中有25座陵寝，四条天皇、水尾天皇、至孝明天皇等皇族都葬在此，这里成为皇室祭祀先祖之处，也因此被封为御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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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慰人心的寺庙

当然，寺庙终究是寺庙，除了政治之外，还是必须要有宗教功能。

秀吉遗孀北政所宁宁在秀吉病逝后出家，为祈祷其夫冥福，安养修佛，建高台寺于1605年。



另一座“宁宁之寺”是圆德院，这是宁宁晚年出家后居住的地方。她因为极高的操守也被誉为战国三夫人之一。




另一个宗教抚慰人心的例子，则是秀吉的嫡子鹤松过世时（1591），听闻消息的他正在东福寺为爱子祈福。鹤松的死对日本有重大影响，普遍认当时秀吉为了转移注意力，才作起征韩大梦。这场战争因为当时的明朝介入，又师出无名，打得日本国穷民疲。也播下当时征韩的军人和在朝的文官冲突的种子，为日后的“关原之战”埋下伏笔。




寺庙还表达着舐犊情深。西明寺由智泉于1275年创立，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荒废后，江户幕府第五代将军德川纲吉为了母亲的皈依而重建。



东福寺分寺芬陀院则是1320年左右，从事关白(相当于中国的宰相）职务的一条经通氏为了祭祀自己父亲而创建的。后来由于火灾荒废，在18世纪末，由明治天皇的近身一条兼辉进行了重建。




今天以“通天桥”上赏枫红而出名的东福寺，除了是丰臣秀吉为爱子祈福的地方外，还出过一个有名的“政治和尚”安国寺惠琼。惠琼是战国时代唯一以僧侣身分干到大名的。他善于观察风向，在本能寺之变后，认为丰臣秀吉能夺取天下，便为他四处奔走，最后也因此龙腾富贵，攀上政治高峰（秀吉死后站错队被杀了）。

寺庙是精神向往之地，给人信心与宁静。但在历史上，它参与过无数杀伐斗争，被政治裹挟，为人心所乱……下次去走京都的庙，你是否会有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