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匠山行记，未经授权不得二次转载


Peter Zumthor ©Yael Engelhart for Ha'aret



思
建筑师 | 彼得·卒姆托



卒姆托似乎一直都是一个熟悉又神秘的角色，他用不同于建筑设计主流的方式进行设计；他不常在媒体上发表言论；他的作品不多，安静而隐秘，都用极长的时间进行设计；他的事务所只有四五个人，在一个偏远的地方，苛刻地挑剔着项目......

但正是这样一个不张扬的老人以及他的作品，却稳健地获得了无数赞誉，引无数朝圣者前往，在2009年，卒姆托获得了普利兹克奖，如今，他几乎是每一个建筑学子耳熟能详的建筑师。


01
追求境与界

卒姆托的作品是一种接近，又是一种隔离。


Bruder Klaus 教堂设计意向效果图

他的建筑总是与环境场地密切地联系在一起，在原有的条件下自然地生长，成为场所形态和历史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如与地形相接恰的瓦尔斯温泉浴场，以及同原野之草一般被火焰灼烧雨水洗礼过的Bruder Klaus 教堂，他们映衬着环境和建筑的本质，将那些在环境中微小的，隐秘而重要的情感，精神和态度提取出来，放大或者强调，却又拿捏着劲道，肯定却不刻意，倾诉却不矫情。


奥地利·布雷根茨美术馆

表皮是建造的结果，是对场地的回应，是材料诗意的表达。这是一座可以吸收湖面薄雾和光的建筑，更是将美术馆的纯净最大限度表达的绝佳方式。


Bruder Klaus 教堂

他的建筑又是一种隔离，将自我的存在与粘结着的外界分离开——建筑本身难道不是如此？一个限定而出的空间，从相对于空间本身而言的外部。

而这种分割，使本我的存在被摘出并突显，而在这种存在被突显的过程中，人的回忆与情感也被凝聚和重视，成为一个不同于现实世界的独立存在。

正是因为这种对于氛围和情感回忆的追求和强调，卒姆托的建筑总是很难以通过表现形体的照片进行传达，而往往是表现材质，光影，细部的图片，传达出其中的氛围。



Bruder Klaus 教堂刚性的矩形外观之下隐藏了一个神秘且引人深思的内部空间。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在教堂内祈祷，头顶的天窗眼口像是一道星星的闪光。

建筑中的意境总是十分难表达的，因为其他的表情如动感，宏伟庄重，欢乐在设计中都有足够多的表现手段和方法，一如电影中的动作片，史诗剧，喜剧都有非常成熟的套路，唯独这种淡然悠远的意境最难拿捏。

卒姆托的建筑就像是这样有意境的电影，“导演”没有太明显的动作和声响，只是轻轻地，偷偷地把想说的话溶解在建筑的空气中，在不被观众察觉的状态下把想说的话让观众慢慢领悟。




02
重建永恒价值

卒姆托提出，建筑首先是物质的。

于是，卒姆托重视建筑材质的使用，力求与当地环境和历史气候等联系在一起。

于是，他追求结构和节点上的处理，使局部悄无声息又强有力地联结成为整体。

于是，他重视内在的逻辑关系，使新旧，轻重，快慢的展开 井然有序。


瓦尔斯温泉浴场

“尽管材料本身并不是诗性的，然而我深信只要建筑师为它创造出具有意义的情景，材料便能在建筑中展现出诗性。”

“当我在作品中发掘出某种材料的特殊意义，感觉便产生了，这种意义只有在这个特定的建筑中以这种特定的方式才能被感知。”



嵌入山体的建筑是对大地的赞颂，每进入瓦尔斯浴场便如同接受洗礼。片麻岩包裹下的建筑，冷寂、黑暗却又神秘。他通过他的建筑去呼唤大家应该有一种超越世俗的意识。

在温泉浴场中，卒姆托使用了当地盛产的片麻岩，并通过不同厚度的岩版堆叠打造不同深浅的，可以看出施工过程，建造者痕迹的表皮——他常常试图在设计中充分体现与人的技能相关的制造物品的知识，因为过程是结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坚硬的，直线的，沁凉的岩石，与柔软的，闪烁的，温暖的水相互映照着，将人的各种感官都调动起来，比起仅在视觉上留下印记的建筑，这样沉浸式体验的质感更加让人印象深刻。



卒姆托喜欢利用空隙，线圈，折合与层叠中的有间隙的装置，将孤立的局部组合成整体。早年，他曾作为他父亲的木工学徒，这是他人生中及其重要的经历，使他能够妥善而恰当地对细部进行处理。



“我认为房屋隐含的结构和构造应该赋予建筑躯体以内在的张力和震颤。这是小提琴的制作方式。它使我们想起自然界中鲜活的躯体。”

——卒姆托

节点，当它们成功时，决不是纯粹的装饰。它们不会分散注意，也不是为了感官的愉悦。它们引向对整体的理解，他们是整体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这种组合物体的直接而自证的方式非常有趣。这里没有无关意义的局部对整体的破坏。没有非本质的细节分散我们对整体的感知。

每一个接触、每一个组合、每一个节点都是为了强化作品的宁静表达。建筑设计永远面对这这样的挑战，即从无数细节、不同的功能、形式、材料和尺度中发展出一个整体。


瓦尔斯温泉浴场设计平面草图

作品的创作似乎基于一种清晰的结构，即使顺着交织在作品中的单条线索搜寻，我们仍然可以理解建构整部作品的法则。

构造是在许多分散的局部中建立起具有意义的整体的艺术。就在具体的材料被装配和建构的同时，我们的建筑成为真实世界的一部分。


03
超乎寻常的耐心

“在建筑师画的所有图纸中，我最喜欢施工图。施工图详细而客观，为那些即将赋予想象以物质形式的工匠而作，因而无需附加的表现。”

——卒姆托

卒姆托的《思考建筑》一书中，没有提到任何曾经或者当代的建筑理论，大部分文字都在描摹一副美丽的画面，他的设计始于对某种美的氛围的追寻，不来自与符号，风格，以及特定形体。




蛇形画廊

这座建筑就像一个舞台，为内庭园里的鲜花和光线提供了背景。从一个完全漆黑的室内空间到达一个明亮又色彩斑斓的外部空间，这就是卒姆托所设想的戏剧化反差。

正如卒姆托所说：“从（外部的）草地穿越黑暗和阴影进入这座建筑，而后进入到内庭院，进入到一个从伦敦狂躁的声音、纷繁的交通与混杂的气味中抽象出来的场所—一个内向的可供闲坐、漫步、赏花的场所。这样的体验将会是强烈且令人难忘的，因为（物质）材料自身将会载满记忆与时间。”


挪威·女巫审判案受害者纪念馆

女巫审判案受害者纪念馆由卒姆托和艺术家布尔乔亚（Louise Bourgeois）合作完成，外部看不到内部行走路径的痕迹，建筑整体呈现一种超脱重力的轻盈感。

可贵的直觉产生于耐心的工作。当一个内在的形象突然出现，图纸上画出一根新的线条，瞬息之间，整个设计为之改变，就如同一种强力的药剂突然发挥效力。




Leis House

常有人说，卒姆托的建筑是富有诗意和禅意的，也许诗是一种未曾预料的真实，它存在于寂静之中。建筑的艺术使命是赋予这种宁静的期待以形式。房屋本身从来不是诗性的。至多，它可能能够拥有一种奇妙的特质，使我们在某个时刻能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去理解事物。


挪威·锌矿博物馆

对于匆匆路过的游客，百年前曾经发生的关于锌矿的一切都已经了无痕迹 ，只有这四栋小小的房子，轻盈、高尚，就像当年的矿工，不是贫穷，但是谦逊。

在如今张扬表现自己，跳脱而出展示自己的建筑大潮中，卒姆托的建筑恬静而温和，却又掷地有声，它们冷静并且毋庸置疑，从外部整体的一致性，到内部各处的巧思与细致思考以及和谐的组合搭配，每一处的细节都让人感到设计者，建造者的用心良苦，给予人发自内心的淡淡思考，挑起了体验者使用者的感官以及情绪。

描绘卒姆托的建筑是简单的也是困难的，你很难用一种风格或者主义去概述或者定义他，他的建筑中的变化发乎情感，止于功用，总是需要结合建筑的背景和本身的特点才能说清，比起震慑，卒姆托作品的建筑内部细节与质感总是给人更多的是感动，让人不留意便沉浸其中。




04
代表作品

01.瓦尔斯浴场
瑞士，1996


















02.Bruder Klaus田园教堂
德国，2007














03.圣本笃教堂
瑞士，1988




















04.科伦巴博物馆
德国，2007




















05.女巫审判案受害者纪念馆
挪威，2012
















06.Allmannajuvet锌矿博物馆
挪威，2016




















07.布雷根茨美术馆
奥地利，1997
















08.Secular Retreat隐居住宅
英国，2019






















05
结语

“我确信建筑的语言不是某种风格问题。每一个建筑都为一个特定的社会，在一个特定的场所，实现一种特定的功能。我的建筑力图尽量准确而批判性地回答那些从简单事实中产生的问题。

在这个非本质事物狂欢的社会里，建筑可以掀起一次反抗，抗拒无用的形式和意义，说出自己的语言。”



所以，对卒姆托建筑的向往，
又是否是对生活本质的追问呢？
在物质世界里沉浮的我们，
到底在批判些什么？


思
建筑师 | 彼得·卒姆托
整理 | 胡欣艳
图片来源 | 网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