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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社会对于建筑和建筑师有了认识,建筑不会得到最高的发达。所以你们负有宣传的使命,对于社会有指导的义务,……为社会破除误解,然后才有真正的建设,然后才能发挥你们创造的能力。——1932年梁思成致东北大学建筑系第一届毕业生的信 我们反对一切美学的抽象理论、一切教条、一切形式主义……创造形式要从我们的任务出发,要用我们时代的方法。 ——密斯 • 凡 • 德 • 罗 一、这几天沉寂许久的建筑界突然热闹起来,几个朋友都打电话给我,谈到“奇奇怪怪的建筑”的问题。事出有因,据报道,习近平主席最近在“文艺座谈会”上谈到了北京的建筑,他希望今后不要再建“奇奇怪怪的建筑”了。听说各地的规划部门闻风而动,现在都在审查未建建筑的形式。对此情形,建筑师当然是最为关心的了,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设计是否过得了关?有些阅历的朋友还担心是否要重回千篇一律的时代?他们的经验告诉他们,在中国是“一放就乱、一统就死”。我的这些朋友无一不是反对那些形式主义的设计的,那些网络上曝光的“奇奇怪怪的建筑”,对此他们早己反对多年,但是他们仍然害怕今后的审查者以自己个人的审美情趣,以“奇奇怪怪”为名,去反对建筑创新。因为什么是“奇奇怪怪”,在专业人士看来几乎无法定义。所以我以为这种担心并非多余。一位网友设计了一本新规范“《奇奇怪怪建筑评价标准》(GB)”的封面,反映的就是这样的情绪。 二、自央视新楼建成后,近年来各地政府竞相效仿,“奇观性建筑(Spectacular Works)”作为政绩工程在全国各地泛滥成灾。对此老百姓的不满己有多年,这种反对不仅有审美的原因,而且因为“奇奇怪怪的建筑”不知要浪费老百姓多少辛苦的血汗钱!在民生问题解决得尚不理想的中国,作为一位负责任的国家主席,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去干预建筑形式问题,我相信大多数民众和建筑师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在中国如果不是主席发话,大概什么事都做不了。连官员不要公车私用,不要大吃大喝这样的小事,都要中央去规定,有些事情中央三令五申也没有用,只有主席发话才会立竿见影。这就是当今中国的现状! 有朋友对我说,建筑创作应有自由,我当然赞同。建筑艺术的发展只有“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才能繁荣昌盛,我是坚信不疑的。但在今天,难道建筑师去设计那些“奇奇怪怪的建筑”都是出于创作的自由吗?建筑创作自由难道不要受到功能、技术和经济的制约吗?我根本不相信这些书生气十足的话!我们曾何几时有过这样的自由!我只知道许多建筑师去设计那些垃圾建筑,也只是为了生存!建筑师为了取悦业主而不能不为之,这是大多数的情形。 因为建筑问题说到底是社会问题,只有经济发达、社会和谐、文化昌明、技术进步的时代才会产生建筑的繁荣昌盛。所以研究并解决那些“奇奇怪怪的建筑”产生的投资机制、决策机制和管理体制中存在的问题,研究当代中国人的各各不一的建筑思潮,提高全民族的建筑文化水平和修养,才是根治产生“奇奇怪怪的建筑”土壤的良方。 三、说到中国人对建筑师和建筑设计的看法,自有建筑设计这一学科从西方引进以来,都一直是问题成堆的。早在1932 年,梁思成先生在给第一届东北大学建筑系毕业生的信中,就语重心长地写道:“现在对于‘建筑’稍有认识,能将他与其他工程认识出来的,固已不多,即有几位其中仍有一部分对于建筑,有种种误解,不是以为建筑是‘砖头瓦块’(土木),就以为是‘雕梁画栋’(纯美术),而不知建筑之真义,乃在求其合用、坚固、美。前二者能圆满解决,后者自然产生。这几句话我已说了几百遍,你们大概早已听厌了。但我在这机会,还要向你们把它郑重地提出,认清你的建筑是什么,并且对于社会负有指导的责任,使他们对于建筑也有清晰的认识。” 80 多年过去了,我们的民众对建筑的认识到底有多少进步?我深表怀疑。 直到今天,凡讨论建筑文化问题,我们仍然还只停留在建筑的表面(建筑的形式)。好像建筑艺术就是建筑的美观问题。把建筑当作了“纯美术”,当作“造型艺术”,仍然是许多当政者的建筑观,这就是产生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建筑”的文化土壤。 四、“奇奇怪怪的建筑”固然不对,那么不奇怪的建筑就对了吗?当今中国到处建造的伪欧洲古典建筑、伪仿古建筑就对了吗?从形象来说,它们都似曾相识,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城市需要的建筑吗? 五、在人类的建筑发展史上,建筑形式的更新是有其深刻的社会背景的。建筑的演变规律告诉我们,建筑的发展的轨迹与科学技术不同,它时而前进,时而倒退,迂回曲折。建筑学术界应该在当前纷纭复杂的环境下去研究“奇奇怪怪的建筑”现象。在我看来,“奇怪”二字并没有褒贬之义。我们应该反对的是那些违背建筑功能的建筑,反对违背建造的科学原则的建筑,应该反对铺张浪费和挥霍社会财富的建筑,而不管这些建筑的形象,在你看来,是否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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